江尽棠温声安抚道:我与他一同进城,如今他也在华州城内,散开人手去找,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了。当下,还有一件更加要紧的事情。
余思徒连忙问:什么要紧事?
江尽棠沉声道:华州的太守,打算在城内投放瘟疫,决心要用这一城的性命来给皇帝一个交代了。
余思徒大惊:什么?!他们竟竟如此的歹毒狠辣!
江尽棠轻叹口气:江南的灾情,牵扯的大人物太多了,对于上面那些大人来说,一城的百姓而已,算得了什么?
余思徒胖脸上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深深地叹了口气:黎庶何辜!黎庶何辜啊!
据我们打探到的消息,他们应该在今夜就会动手,我已经让人去盯着太守府的动静了,若是他们当真要投放瘟疫,还烦请兄弟们为了百姓安危而让长刀饮血了!简远嘉弯腰行了个大礼。
余思徒连忙回礼:我们青天教的存在本就是为了护佑一方百姓,这是我们的本分,当不起公子之大礼!
他郑重道:若他们当真如此丧心病狂,今夜也只能是个流血夜了。
深夜。
太守府的管家披着一件黑斗篷,站在火把高悬的小院子里。
这里是他的一处私宅,因为地处偏僻,就被拿出来临时停放尸体了。
他数了数尸体的数量,用白布捂着口鼻道:兄弟们都上点心,把这些尸体运到人多的地方去,青楼、茶馆、赌坊人越多越好。此事办好了,太守大人有重赏!
我等明白了!院子里百来个汉子齐声应道。
管家看了眼天色,道:时辰差不多了,动手吧。
是!
一墙之隔的路上,安静的停着一辆马车。
江尽棠靠在车壁上,闭着眼睛,道:我就不去了。
本来也没打算让你去。简远嘉道:你那身子骨,见那么多尸骨鲜血,吃不消。
江尽棠没解释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是掀开车帘看了一眼,道:你去跟余思徒打个招呼,若是待会儿遇见另一拨人,是我们的同道中人。
另一拨人?简远嘉一愣,而后立刻明白了,道:你不下去,是怕小皇帝逮住你?
江尽棠温声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我不说话就难受。简远嘉道:我现在才明白,你是要借余思徒的手,送给小皇帝一份大礼啊。
江尽棠重新阖上眼睛,淡淡道:你想多了。
简远嘉嗤了一声:我想没想多,你自己知道。从幼帝登基开始,你就处处护着他,你能瞒得了别人,瞒不住我。
他说着跳下马车,声音荡开在风里:你就宠着他吧,任他予取予求的,来日他要的东西,你给不起了,就知道什么叫自食其果,自作自受了。
江尽棠莞尔,自言自语道:他要什么东西我给不起?
他要什么,我都给得起。
不多时,喊杀声震天。
风送来丁香丝柔的花香,夹杂着浓郁的血腥味,原本清淡的花香都染上了几分诡谲。
一捧鲜血溅在了白丁香细小的花瓣上,明月光下,寒鸦声里,仿若黄泉路上绽放的曼殊沙华。
等声音渐息,江尽棠手中的青瓷茶盏落在小几上,发出当一声响,他撩开车帘,正见宣阑从宅子里出来。
月光如水,落在宣阑轮廓深邃的侧脸上,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白衣上全是喷溅的鲜血,混像是刚从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江尽棠蹙眉。
这狗崽子,杀人还穿白衣,什么破习惯。
江尽棠正要放下车帘,宣阑锐利如鹰的眼睛却直直的看了过来。
江尽棠在心里叹息一声,心想还是不该走这一趟。
聂夏、简远嘉、余思徒都在,宣阑无论如何都不会出事才对。
沉稳的脚步声转瞬就已经响起在车外,有人曲起指节在车窗边敲了敲,嗓音似乎都还含着几分煞气:敢问车里的,是哪一位?
*
作者有话要说:
狗皇帝:想要你。
棠棠:那还真给不起。
第72章 阳羡雪芽
江尽棠看着晃动的车帘, 没有说话。
一直留在车上的小童子探出头道:这位公子,你有何事?
宣阑看见一张全然陌生的脸,微愣, 而后道:你是?
小童子道:我是余先生的书童,在此等候余大人。
宣阑收回视线, 淡声道:原来是余思徒的人。
他拎着手里的长刀转身,道:叨扰。
童子道:您客气了。
等宣阑脚步声远去,小童子才转头恭敬道:主子,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了。江尽棠闭上眼睛, 道:你回吧。
童子听话的下了马车。
他落在地上的时候, 才发现宣阑并没有走远,就靠在那一大丛白丁香边上,分明浑身是血, 但是月照花花映人, 扑面而来却是绮艳美感。
他一直看着马车,因为逆光,小童看不清他眸中情绪, 只下意识的觉得, 那个眼神,让人很不舒服。
像是饿狼, 盯着自己的猎物。
不多时, 简远嘉掀起帘子上了马车,道:已经处理干净了, 我们现在去秋子堰?
不。江尽棠说:我回扬州,你留在这里。
回扬州?简远嘉道:这么说, 秋子堰的事情你要让小皇帝自己去处理?
他有这个本事。江尽棠道:青天教的人也会帮他。御驾应该快到扬州了?
要是没有耽搁, 应该就是清晨的事情。简远嘉看了眼窗外的一轮月亮, 道:扬州这会儿虽然不比华州危急,但是我料想着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江尽棠道:周单是林咏的人,不会做的多出格。
林家要和皇室亲上加亲,不管是为利益还是看情分,都会站在皇帝这一边。
那你回扬州做什么?
江尽棠顿了顿,才说:舒锦这个身份,已经不能再用了,我们回扬州,随御驾巡视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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