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安毛骨悚然,反射性的就把他的胳膊拿开。
这姿势太暧昧了。
褚翌刚要皱眉,却发现随安不敢看他,而是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虽然遮住她眼中情绪,然而她的耳朵却渐渐变红,继而越来越红,最后烧上脸颊。
褚翌的手就动了动,心里很想再揽她一下子,却又不知为何不大敢了。
他干脆又仰头躺下,而后转着头看这屋里布置。空荡荡的,有的地方墙皮剥落,亏的这是冬天,要是夏天,还不得招虫子?这样的屋子,他还是头一次见,就是跟着父亲在军中,住的营帐也比这个强。
明儿打发人来把她挪回去。可是挪到哪里呢?小李氏进宫,林家的腰板肯定要直一阵子,书房小院虽然好,却紧挨着林家院子,又许久没有住人,不如干脆挪到锦竹院好了,正好今天晚上回去,叫人给她收拾一间屋子出来,或者干脆就住在自己屋里。
一想到这里,褚翌的心就滚烫滚烫。
这地方实在不是个人住的,还是接回去的好,纵然随安肯吃苦,那也还得问过他这个主子愿不愿意她吃苦呢
譬如那些好马,也是只有一个主子,并不是随便谁想骑就给骑的
随安这边刚把心惊跟羞臊压下去,就看见褚翌红得脸颊似火烧。
她心里默默吐了一口血,深觉这样下去不行,今年倒春寒这么厉害,看褚翌的样子却有点想要发春啊,万一自己给他啃了,对他来说也就是蚊子咬人一口,可对她,那可是整个前途都定下来再无转圜了。
想到这里连忙揉了揉脸,一本正经的咳嗽一声,然后再小心翼翼的问:我们俩这样,像不像两只蛤蟆?
褚翌:噗
什么情思,什么旖旎,也被这两只蛤蟆给冲的无影无踪了。
恼羞成怒的后果就是,褚翌伸手照着她后脑勺直接来了一下子骂道:才出来几日,就俗成这样,连蛤蟆也说的出口!却把自己刚才说得倒是忘记了。
随安被他打到枕头里头,哎呦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褚翌气得无话可说,目光落在她的腮上,只觉得白皙如煮熟刚剥开的鸡蛋,不,比鸡蛋看着更透亮,若是染上红润,则如初绽的芙蓉,可惜他从前只爱武装,不爱红妆,也没用更好的比喻用在此地,不免生出些个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扼腕。
随安干脆使劲推了他一下:您快说啊,只小李氏进宫,您还没这么高兴,还有什么事儿?
褚翌不答反问:你觉得林颂鸾此人怎样?
不怎么样。随安飞快道。
褚翌悠哉的翘起腿:可不就是这个不怎么样,你说林先生知道陛下要过来,没告诉自己的亲闺女,却告诉了自己的小姨子,林颂鸾要是知道了
随安支撑起身子看褚翌。
褚翌被她看的浑身都不自在,悻悻的放下腿,没甚么底气的问道:干嘛?
这话问的,随安压下心里那一团污,正儿八经的表扬他:攻人攻心,您真厉害!
第四十七章 刀子嘴
褚翌问心无愧的笑纳了她这句赞誉,然后皱着眉头道:闪一边去,你身上的味儿都熏着我了。
出来混,随安早就把自尊心塞到直肠下头。你看,就算他心里很想叫她成为他的女人,可说出来的话照旧跟片羊肉的刀子一样利索,三岁看老,这辈子她是甭想看见他温存谁了,也或许将来能转性子,可为了谁转也不会为了她转。
她看了褚翌一眼。褚翌是个什么样的人?可能是前几年第一次见面时候给她留的印象太深刻,她到现在也从来没有产生那种成为他的女人的想法,甚至在这些日子里头,她都产生过成为他的兄弟就好了的想法。
喂,褚翌,我是有点喜欢你,但不是那种想成为你女人的喜欢,咱们还是做弟兄吧!我虽然做不到为你两肋插刀,但能为了你插别人两刀。
她要是这样说了,褚翌会怎样?
褚翌不会怎样,她大概会被掐死吧?!这种死法还不如她前世见义勇为光荣那啥呢。
她也没想过改变褚翌那种男人就得三妻四妾的念头,要知道,这时代男人三妻四妾,就如后世一夫一妻一样,都是社会发展所形成的必然。她要是是跟褚翌说来,咱俩相亲相爱一生一世一双人啊,这就是反社会言论,男人不纳妾可以,只要一个老婆也可以,但女人不能这么说,不是一个女人不准说,是整个社会中女性群体,对男性来说都是附属关系,女人依附于男人,否则无法存活。
她是试图脱离,而不是冰清玉洁的拒绝,从一定程度上来说,是顺应着这个社会形态来更好的保全自己,可这样一来,难免就要跟褚翌接触,亲近还要哄他。
若是两个人在现代,褚翌敢心里肖想她这个未成年,她早就暴起先打他一顿了,可这是在古代,她的行径只得迂回着来,当然,自己吃了亏,有时候还是会很羞愧的认为我也其实挺卑鄙地,白沙在涅,无可避免的要用这个时代的道德感衡量自己。
但想想还有许多前辈也是如此,虽后来居上,也曾卧薪尝胆,勾践,韩信,刘备,武则天,甄嬛
当然,跟这些响当当的人物相比,她那点儿道行还完全不够。
觉出自己在卑鄙这方面还有进步空间,随安立即伸手将斗篷往自己身上扯了扯,后头干脆把自己包了起来,褚翌乍冷,一下子彻底清醒,坐起来看她,笑道:你这会儿像只老鼠精。
随安不理他,反而一个劲的催促他回去:听说风寒快好的时候反而最容易过人,您伺候太爷也小心些自己,快回去吧,现在夜里冷的跟进了冰窖似得。
褚翌觉得她话中对父亲的有点不敬,但想着她挨揍也挨的很冤枉,就没有教训她,反而摸了一把她的头发道:本想明天一早叫人过来接你,也好吓你一跳,还是直接跟你说了吧,以后你就住锦竹院,我今天晚上回去帮你选屋子。顿了顿,看她的神情讶然,脸上更是布满惊讶,不免有点不满,恶狠狠的问:还是你想直接住我屋里头?
随安的确是吓住了,她计划了这么久,趴在床上装了这么久病号,连卖身契老天都帮她送到自己身边,结果若是仍旧成了褚翌的女人,这可算怎么回事?
褚翌伸手拉了下她的耳朵,额头低下来马上就要贴上她的,呼吸都喷到她脸上:怎么,你不愿意?
随安打了个寒颤,是真抖,也是真害怕,跟大话西游里头二当家中了春十三娘的迷情大法,打的那个寒颤差不多,都是被吓得。
褚翌的脸越来越黑,眼神越来越厉。
随安往后靠了靠,喘了口气,而后尽量用十分的奇怪的语气道:九老爷,您对奴婢真好,可奴婢一个月没洗澡了啊。
褚翌深吸一口气直起身,只觉得随安怎么看都像军中那些糙汉子说的自家婆娘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跟她好好讲话,讲不通道理。
他冷冷的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随安没等他说完那个泪就忙点头:住哪儿都行,听您的,只有当主子的嫌弃奴婢的,哪里有奴婢挑三拣四的道理,只是奴婢这身子,恐怕还不能替您端茶倒水。
褚翌哼一声:不用你端茶倒水,洗刷干净,给我暖床就行。他在这方面还是首次,因此说完略脸红。
不过就算这样,随安仍旧听的一脸血。
她就说她扛不住了吧?!
您不是说要去从军吗?西北这几年这么不太平,太爷跟老夫人会同意您去吗?还是说点正经事吧,她拼命的回想脑袋里头记得的东西:听说東蕃那边这个冬天冷死人,牛马都冻死了,今年边界想必太平不了吧?
褚翌轻笑道:你管这么多呢,東蕃不是已经请和?
随安的眼睛就瞪了起来,连敬称都忘了用:你相信他们请和?
你不信?褚翌的神色带了一点挣扎,他自然是不信,但外头的人都信啊,而且家里的女眷们也是盼着能不打仗。
当然不信啊,两国之间只有利益,难不成会讲信义跟承诺么?就是现代社会,合同满天飞,约定遍地走,可照样该争的时候谁也不会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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