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抡起粉拳就捶她:都什么时候了,还歇着,老夫人找你过去呢。
随安心里大呼倒霉,只觉得在徵阳馆比书房小院还惊险一万倍。
几乎是被紫玉踹进了屋里。
褚太尉正背对了房门看着墙上的一副字大喘气,老夫人扶着额头,支着胳膊在榻上默不作声。
像即将爆发的火山一样,屋里的气氛沉闷而压抑。
她进门的动静惊动了老夫人,老夫人抬头,声音里头带了疲惫,再不是往日那种追着褚太尉吵嚷的模样,似一夕之间老了十岁:你来了,没有问她先前去哪里,而是指了指地上的一些碎纸屑道:这是老九的信,你把它们拼起来。
随安低声应了个是,然后飞快的将散落在屋里各处的纸片都捡了起来。
她紧张的时候,浑身的细胞仿佛都被调动起来,拼的很快。
然后看到褚翌写的第一句话:皇帝是老糊涂了吧!
难怪褚太尉生气。
就算是皇帝真糊涂,当臣子的也不能说,这都是规矩跟本分。
看了第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后,她就飞快的收回目光,等着老夫人继续示下。
不过是两张纸的内容,老夫人看的飞快,大概先前生了闷气,这会儿也没继续发火,吩咐随安道:拿个炭盆来。
随安出门去小厨房要了一只炭盆,紫玉跟棋佩也在那里。
随安就悄悄的问了一句:徐妈妈怎么不在?
棋佩指了指外头:出去了,老夫人还好吗?
随安摇了摇头,低声说了句:姐姐看着给老夫人泡杯茶吧。
不敢跟紫玉等人多说,她拿着火石跟炭盆就走。莫名其妙的成了徐妈妈之后老夫人跟褚太尉共同的心腹,她不仅压力大,还觉得特别对不起紫玉跟棋佩。
当然,她心里是极不情愿成为这种心腹的,可在外人看来,这却是一种荣耀。
强压下胸中那种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的闷气,她将桌上的纸片都收起来,放到炭盆里头点了。
至于褚翌骂皇帝老糊涂的那句话,她完全不受影响自然也就体会不到褚太尉的气急败坏跟老夫人的忧心忡忡。
她这种半道上过来的,是无法深刻的体会到老夫人跟褚太尉这种对君权的奴性的,至于褚翌,只能说他天生的不是个喜欢臣服的人。
待炭盆里头的信纸烧成灰,她又拿了一杯水泼上去,回头看老夫人,眼光木木,没有神采,她只好自作主张,将炭盆又拿了出去。
紫玉端着一碗清茶递给她,小声道:是六安茶。随安点头示意明白,六安瓜片清心明目,最能消闷解乏。
照旧是她自己端进屋里,老夫人接过来喝了一口,沉吟了一会儿问道:你今日去见你爹了,他还好?
嗯,很好。随安知道她并非关心褚秋水,只是拿这个当个话头儿,所以她的回答也就言简意赅,静候老夫人的下文。
那就好。老夫人深吸一口气:我这里有一桩事,左思右想的还是只有你能去办了
老夫人说这句话的时候,褚太尉总算转了身,这两个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这就是不想去也得去的意思了。
请老夫人吩咐。
嗯。你九老爷那里在战场上受了些伤,朝廷令他们两个月后回来,我跟太爷就想着正好趁着这段时间,让他在栗州好好将养将养。可那头也没个可心可意的,咱们府里这些人,要说伺候人,有比你强的,但要说出门在外,我还就只信你,你是个好的,又一贯儿的稳重大方,你替我跟太爷去看看九老爷,好生伺候着他痊愈,同他一块回京吧。
他才立了功,这风头正健,这一趟你得要悄悄的去,你爹那里你好生安抚了,明日再给你一日的功夫准备,后日一早出城,我会派人护送你过去,路上的事你也不用操心,去了只管照顾好九老爷,让他安生着回来
是,婢子明白了。随安回答道。
老夫人就拿了一只银元宝给她:这一来一回也得两个月,这些银子是让你好生安置你父亲的,我知道你是个孝顺的,也不能亏了你父亲,你便给他置办些衣食柴炭,免得你出门在外还要记挂着他。
随安没有推辞,伸手接过来,喃喃道谢。
老夫人今日主打亲情牌:我知你是个忠心耿耿的,所以才打发你去。
随安也表态:婢子能有今日都是老夫人赐下的,不敢不尽心竭力
老夫人点头,你回去收拾去吧,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只管跟徐妈妈要。
随安便回来准备出远门的事宜。
其实她自己倒是没什么,就是挂念褚秋水这边,担心了大半夜,第二日一大早就去了褚秋水的房子。
第一百一十九章 暂别
褚秋水还没有起床,她方才觉得自己出来早了,在街上转了转,买了几样早点,然后再回来,褚秋水也就开了门了。
褚秋水看见她就笑:今儿还歇着吗?我要在家看书,就不出去陪你逛了。
随安扯了一个微笑,你看书就是,我一会儿就走。只别累了自己,看书时候长了,记得看看远处。
褚秋水打着哈欠点了点头,舀了一瓢冷水,洗了洗脸才算精神了,父女俩吃了早饭,随安便一个人出门。
她先去卖炭的地方,估摸着定了两千斤中等质量的炭,她没有讲价,只要求卖主把炭运到她指定的地方。
先运了一千斤放到褚秋水门前的空地上,又用了油布盖住。剩下的一千斤却拉到了宋家门口。
宋震云早早就起了的,开门一看是随安,忙低头行礼喊褚姑娘好。
您不要工钱,平日我又不能时时过来,我爹那里多亏您照看着,我想过了,就是给他盘了炕头跟炉子,他也不一定会用,少不得还要您多费费心,我买了两千斤炭,他那里一千斤,您这里一千斤,是给你们过冬用的
宋震云大为吃惊,急忙道:我不用,这炭都给褚老爷用就行,姑娘也不用担心,我一定时时看顾着。
随安摇了摇头:给您的您就收着,实话跟您说吧,我要出趟远门,最快也得两个月后才能回来,可这事又不能跟我爹说,所以还要您多多帮忙,人情归人情,我也不能总占你便宜。再说我爹这个人您也知道了,就像碗清水,一眼望到底的,有时候说话不走心,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宋震云点了点头,又连忙摇头,问道:姑娘去哪里?不是在褚家老夫人身边伺候么,怎么还要出门?要不我护送一程?
不用,是老夫人安排的差事,有人跟我一道,安全无虞的。我还有其他事,就先走了。
宋震云不敢多话,目送她走了,看着家门口的一堆炭,挠了挠头,找了小推车过来,运到屋里。
随安拿着两包袱衣裳吃食再回来,宋震云正在褚秋水这里忙活,他将那些炭都挪进了屋里一角,见了随安略有些不自在的解释道:免得人偷了去,也省得下雨下雪用起来不方便。
随安点了点头,拿了一只包袱往他面前推了推:我估摸着买的,您将就着穿吧。是在成衣铺子里头买的一件袍子。
既然要尊重起来,自然是一视同仁,褚秋水也有一件一模一样的,不过尺寸略小了些,没有宋震云的大。
宋震云活这么多年,穿新衣的次数寥寥可数,见了这件衣袍,眼中竟是湿润了。
褚秋水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大声读书。
随安看了看他,犹自不放心的嘱咐道:你好生的,我最近都不能休息了,要过段日子再过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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