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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奇怪马车却并未朝皇宫方向走,却七拐八拐的进了一片僻静的院落。
“王爷不是想入宫面圣吗,怎麽却带我到了这里。……好个幽静所在。”一袭白衣轻衫翩然坠地,俊美的侧颜被初秋暖阳映得光晕融融,惹人心醉。
“那不过是个托词,胡乱说说而已,将军已经看出来了,何必又讽刺我,这是我刚买下的一座院子,将军如是喜欢,送给将军好了。”
闹半天他是收买自己来了。陈浩宇在一旁闭了闭眼。
那时自己也只是冷眼相向,“那倒不必,王爷若是好心,不妨把我府内的二十四卫撤走,陈某已经是感激不尽。”
“不急不急。”那人讪讪笑道。
说着院中早有下人备了桌酒菜,又听律延说埋伏在陈府的武士都已尽数撤走,那时的他戒备之态顿减。
“来,从战场上见到陈将军之日,我便想如此痛饮,天下英雄,莫出我辈,能与如此强的对手对饮,不失为人生一大快事。”
陈浩宇早已忘了当年在战场上初会律延时是个什麽情景,被敌人称赞虽有戒心,却也令人生起敬意。他不清楚那时严栋究竟想对他和萧奕怎样,他只看到自己并不排斥与他交谈。……竟和敌国的王爷喝酒聊天相谈甚欢,一点都不见外的样子,难道心里真就不担心他会对萧奕不利麽?他本能的擡眼扫过不远处的萧奕,见对方正不动声色的看着自己,立即瞥开了视线。即使时隔千年,他在那人面前依旧难改曾为臣子的习性,那点心虚都写在了脸上……
“贵国兵出无义,导致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哼,你以为汉人的兵不欺辱我们的百姓,不抢夺我们的粮食吗,还不是半斤八两,与其被你们打,为什麽我们不先打过去。”
“既然话不投机,陈某就此别过!”酒席的气氛突然变了味道,那光影站起身来甩袖便走。
“站住!将军如此固执……,到底是因为天生忠诚还是因为承了雨露之恩?”
一句话竟然拐到了这上头,那旧日的光影晃动了一下,面色比身上的衣服还要惨白。
“京中都传遍了,我这个外人也才来了两日而已。”律延做出一副不平的样子,“我还听说了很多事情……他把你当人看过吗?何必这麽执着?这样的将军有什麽好做?不如到我们匈奴来,可不是自由很多?”
陈浩宇被这番话又触到了痛处,脸上青青白白的,比当时也强不到哪去。
萧奕尴尬的转了头,心中却十分恼火。严栋这王八蛋着实阴险,当初怎麽就没一枪打死他。可转念又想到,如果当初自己真的对陈浩宇好,对他有足够的尊重和信任,又怎会让敌人有机可乘使出这种离间计。
“我知道这样的事情一时半会很难决断,你有足够的时间权衡。”严栋往他怀里塞了一张纸,悠然带着衆人离开了院子,只剩那白衫的光影怔怔的杵在原地发呆,他看都没看便把纸噌噌的撕了个粉碎,颓然坐倒在一颗树下,将自己埋进臂弯里。
风吹过树梢片片金黄晃得人睁不开眼,刚刚还热闹的庭院一下子变得清冷寂静。
陈浩宇看着地上层叠翻卷的落叶兀自出神。也许此刻他尚不完全清楚,如此执着于知道更多真相究竟抱的什麽心思,而那隐隐做出的决定却早已在心底扎根。
也许他只是想再给自己一点决断的勇气。可眼前的情景却让他産生了一丝不安……他可以面对萧奕过去伤他辱他,却不能接受自己做过任何对不起别人的事。那时候他的确心怀怨愤,一定也曾动摇过……但有个底线,直到现在他也坚信自己绝不会做出来,那就是背叛家国。当年他会这般痛苦,也正因为如此吧。
那时他根本没料到律延真的敢混进宫去见皇帝。陈浩宇对严栋这人厌恶是厌恶,却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头脑胆识,这是个可怕的敌手。他同样也没想到自己在获悉此事后竟没向皇帝道出实情,只是私下里派人追查。他当然不能查到什麽,律延早已打通关节回匈奴去了。这样拖过几天,大概是觉得事态实在严重,他才向皇帝如实做了彙报。可那人终究还是疑了他。一个做臣子的,除了以死明志,似乎没别的办法去证明自己清白。难道只能这麽做才可以换取一点可怜的信任和同情?陈浩宇突然间很想笑。
转眼在这平行空间里待了近两年时间,萧奕觉得自己都快成了哑巴,身边就只有陈浩宇一个活人,他却像棵树一样除了听就是看,很少张嘴讲话。各自流连在街头巷尾,穿梭于宫廷闹市,十天半月也见不上两面。对他一日更甚一日的疏远,萧奕并没往太深了想,他只当是性格使然,他把希望都寄托在离开这里以后。只要能出去,脱离了这种环境,他总有办法哄回他的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