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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姚延宜是京城里有名的君子,尽管他自己不这麽认为,可每每提起这两个字,人们的脑海中都是他的名字。
姚延宜生性聪慧,五岁便能读书写字,十六岁就中了探花,加之祖父的熏陶,谈吐言行无一不是文质彬彬,风度翩翩,谁瞧了都叫一声“雅”字。
宣安帝一直没有对姚延宜太怀疑,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姚延宜和宣安帝是一同长大的,从桃花村接回来以后就在给太子当陪读。宣安帝能顺利登基很大程度上也有季如故的帮忙。所以夹着这层关系,宣安帝对姚延宜可以说是相当“客气”了。
可突然宣国上门了一个自称能“呼风唤雨”帮宣安帝永坐帝位的国师,并现场给宣安帝演示了一番。而宣安帝儿时就信奉神鬼之说,当即深信不疑,把这个不知身份的国师奉为圭臬,对他唯命是从。
正是这个“神通广大”的国师,和宣安帝说魏平陵想要篡位的。
不得不说这个国师还是很有水平的,算的很準。魏平陵刚开始谋划时连姚延宜都不知道,虽然姚延宜看出了一些端倪,但因为心里不愿意接受,刻意不让自己往那方面想。
当时的姚延宜刚进入朝廷,还很是年轻。对宣国还抱有幻想,希望能通过辅佐宣安帝,振兴宣国的。
再深厚的情谊对上权利都是一纸谎话,更何况这些年他们早已不是当初的孩童,都要靠深思熟虑才能活下去。昔日再亲密的关系也渐渐生疏,姚延宜有时也会去安仁殿坐一坐,可他知道自称宣安帝登上皇位以后,他们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畅所欲言了。
隔阂顺着友谊的缝隙生根发芽,在时间的催化下疯狂生长。姚延宜每次进安仁殿都要行礼请安,两人的关系也彻底地定格在了“君与臣”。
不过宣安帝似乎从一开始就把姚延宜认定为“忠臣”,所以偶尔也会和姚延宜走马观花地谈心。姚延宜在大部分时间里也的确如此,直到现在,他也还是想当一个“忠臣”。
可何谓忠臣?
忠君之臣,更是忠民之臣。
于是在分析完局势后,姚延宜很快有了理性的定夺,不过碍于良心,他迟迟没有调整好自己的心理。他一边想着边疆的草地,爱人的脸庞,一边想着“背叛”。
背叛旧友,背叛故国。
还有他刻意忽略的鲜血。
捅破宣国这层笼罩在贫瘠之上虚僞的繁华注定要流血。而流的最多的,注定是他口口声声所称的“民”的血。
这似乎与他的理念也背道而驰。
可腐烂的伤口必须要去挖掉腐肉,甚至是旁边的正常的肉,如果因为怕疼而不去治疗只会愈演愈烈,宣国已经撑不了几年——时去运尽,家国覆灭,这对宣安帝来说不过是迟早的事,唯一不同的可能是让他有时间準备,不至于被杀死时像襁褓中的婴孩。
还有祖父。
季如故虽然没有明说,但从刚才的谈话中姚延宜清楚地感觉到了祖父对宣国的袒护。显然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已经做好了以身殉国的準备。
季如故知道这场动蕩的必然性,所以并没有过多的阻止姚延宜和魏平陵,可半生积累的荣耀不允许他悖逆故国,他将和无数死去的名将一样,用最后的鲜血在大宣史上书写自己名字。
他注定是旧时代的陪葬品。
到那时,姚延宜将不知该如何面对祖父,面对所有人,就像他不知道魏平陵是否还会爱他如初,他不知道最初的那个想振兴宣国的姚延宜还是否存在一样。
祖父说完那话就独自离开了,留姚延宜原地思考。姚延宜对着空无一人的茶室,有片刻的茫然。
他忽而卑劣地闪过一个念头——魏平陵还是失败了的好,那样不过是有个“死”字在后面等着,他就不用去考虑接下来的事情。
面前的茶水已经凉了,而院外的迎春花正开得热烈。金灿灿的一簇,明亮得直晃眼。这种花的生命力很强,好像也没有谁刻意去种她,似乎是几年前的春天插了根枝条,自己钻到石缝里,就活了过来。
姚延宜突然觉得嘴里的茶水没滋没味,平白添了分苦意。他想起去年春天在魏王府里硕大的梨花树下喝茶。满院落的都是芬芳的梨花,纷纷扬扬像是阵阵白雪,悄然无息地飘进茶壶里,满杯都是花香。
可今年魏平陵走得早,还没来得及喝上那壶梨花茶。
第五章·宫中故人
“师父,咱们什麽时候回桃花村啊?”楚仁趴在窗沿,看着窗外的迎春花。“桃花村的桃花也快开了。”
“估计还要一段时间。”江行一边闭眼假寐,一边想着那股海百合味,“鲛人禁咒那事,我要去处理一下,如果是大规模的攻击性咒术,可能会死不少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