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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麻烦了!”乐东扔下这句话,一溜烟跑了。
花姿只睨他一眼落荒而逃的背影,漫不经心放下水壶,这小屁孩,算他走运。
药给爷爷取回来时,爷爷也刚好回家。乐东还是没忘记出村之事,他想,既然手令不在家里,那就一定是被别人拿去用了,只要打听清楚有谁最近出村了即可。
从花姿家拿来的药被搁浅在桌案上,炉上熬着别的药,水声咕噜咕噜响个不停,乐东关小了火,掀开盖子,白色的热气一瞬间跑了出来,浓郁的中药味刺鼻。
乐东顺手拿起蒲扇扇走药味,动作有几分生疏。
床上的老人嘴唇泛白,面无血色,上了年纪就是这样,经不得一点风吹雨淋,只要稍不注意,小病也能熬成大病。
爷爷坐在塌上,一边给奶奶盖好厚被子,一边给她擦汗。
这时,乐东从屋外风风火火地走来。他端着熬好的治风寒的药,热度隔着碗传入手心,一路叽哩哇啦喊着烫,爷爷眼神瞟过去,示意乐东小声点,乐东讪讪低下头,爷爷护着奶奶,他习以为常。
二人成婚六十余载,自少时结为夫妻,感情甚笃,情意绵绵,平日虽有小磕小碰,也不过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在乐东的印象里,二人每次发生争执,大多数都是爷爷先低下头。
那时家家户户都在爆竹声中喜迎新春,爷爷换上了奶奶新制的棉衣,戴上棉手套,独留下一句出门见见老朋友,便一天没有蹤影,奶奶则是忙前忙后,一个人张罗着準备了一大桌丰富的年夜饭。
后来乐东知道,原来是爷爷忍不住炫耀,在收到新衣的第一天就穿着它在村里整整溜达了一天。
村里人一见,都知道爷爷身上的那件新衣是奶奶跟张裁缝学做的,奶奶针线活粗糙,平日里能给乐东添补添补补丁便不错了,爷爷今日得以打扮得花枝招展,奶奶这些日子可没少下功夫。
爷爷满面春风,走在路上看起来倍儿有面。
“你也不看看谁家的人像你一样,除夕一整天往外跑。”奶奶气得啐了爷爷一口,端着盘子在厨房进进出出,一边摆盘上桌一边念叨着爷爷,乐东跟着奶奶身后乖巧地把蒸鱼端上桌。
就这样,原本热热闹闹的除夕夜变成了谁也不搭理谁的默剧,爷爷自知不对,低下头任她训,活像一个犯了错被罚站的孩子。
奶奶没开口,爷爷就坐在沙发上不过来吃饭,生怕触了她的霉头。
乐东是个鬼灵精,他夹起一大把菜放进空碟里,再挑挑拣拣,尽把鱼肉往碟里夹,桌上的各式饭菜几乎都夹过一遍后,乐东心满意足地点点头,端着碟子递给爷爷。
奶奶瞪了他一眼,嗔怪道:“就你会装好人。”
......
爷爷端起药碗,一勺一勺地喂给奶奶,等药喝完后,再给她盖好被子,背着手和乐东一齐出了屋子。
乐东思忖片刻,道:“爷爷,今早我路过商店的时候发现又关门了。”
爷爷道:“是智存又拉货去了。”
是了,智存是商店的老板,经常要离村拉货,出村手令既然不在家里,那肯定在智存手里。
......
这边乐东还没找到,就又传来噩耗。
一日正在农作的大叔在庄稼下面发现了一只断手,那断手切口平整,作恶之人显然是一刀砍下,再埋进土下。这样一来,必定又是一桩人命关天的大事。白家村今年也不知是触了什麽眉头,接二连三发生命案,村长有意将其压下,给了那大叔一笔封口费,就这样浑浑噩噩又过了一天。
等到第五天,那时乐东奶奶已经精神不佳,茶饭不思,村长也在竭尽全力查找乐东下落,一方面心疼妻子整日忧心,另一方面属实是惦记孩子。
夜里她突然惊醒,又把熟睡中的村长晃醒。她神神叨叨的,情急之下也顾不得把来龙去脉讲清,张口闭口就是找乐东。
村长以为她又像前几天一样发疯,心觉她不顾场合,烦躁极了,便没在意。女人闹得兇了,村长干脆收拾好被褥搬去乐东屋子睡,眼不见为净。见他实在靠不住,乐东奶奶索性自己穿戴好鞋袜,自己出门找去。
乐东给她托梦,说自己快要窒息了,再不救他就晚了。
快要窒息?为什麽会窒息呢?村里哪些地方是会让人窒息的?只有在密闭的环境下会令人窒息,她第一反应就是都晓天美其名曰的酒窖。
他家地下室的秘密在村中早已不是什麽秘密,当年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多。
一定是他多年不开张,手痒把乐东拐去了,这该死的,乐东奶奶在心里暗骂都晓天。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