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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角泛着泪花,晶莹剔透,颤颤巍巍。
看着,她伸出了手。
有些糙砾的手,出乎意料地,很白净,指甲也修剪得很干净。
纤细清瘦的手,轻轻地,覆在了他的手上。
触感不是很好,是常见的握剑人的手。
但很温暖,就像是火炉一般,仿佛随着她的动作,空气中的香气浓郁了。
一丝一丝,就像是有魔力般,钻进了他的呼吸里。
一直钻一直钻,钻进他的气管,胸腔,直达心脏。
仿佛把他心口的寒意都驱散了,强势驱散。
只剩下了空白的茫然。
令人有些不知所措。
他低垂的眼睫下,眸光水润颤颤,颤动得厉害。
柔软润泽的红唇,紧紧地抿着。
万籁俱寂,只有她此时的动作。
一举一动,仿佛都在他紧绷的神经上触碰。
他茫然着眼,在略微昏暗的轿子里,定定地看着那覆在他拳头上的手。
她一直没有说话,动作也很温柔。
是他从未感受到的,令他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疯狂乱跳的温柔。
她的气息近在咫尺,单膝蹲下。
他茫然失神地隔着那层薄纱盖头,盯着她。
看着她慢慢打开了自己的手,然后,放了一颗糖。
红软软的,上面染着糖霜的糖。
看着就很甜。
似乎……很好吃。
她的手指不经意碰到了他的手心。
他一下就像是烫着似的,缩回了手。
紧握成了拳头,缩在背后,手心还攥着那颗糖。
握得很用力。
像是有些慌乱。
连看都不敢看她。
脸颊红烫得厉害。
若不是现下有红盖头给他遮掩着,她一定能看见,他那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的羞红。
从来没有碰过外女,也没有和外女有过这样的触碰。
那被常年娇养在深闺中的小公子,第一次和异性这般接触,竟然会是这么地——
面红耳赤,心慌失措,心脏的跳动声大得仿佛全世界都能听到。
如雷贯耳。
根本遮掩不住。
他低下头,下意识地想要掩饰。
轻薄的红盖头摇晃着,脊背也僵硬万分。
背后那攥着糖的手握得紧紧的,手心似乎都渗出了汗。
令人有些焦灼躁动的汗,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小公子慌乱着,原本设想的,趁她不注意一把推开她,然后跑出去。
但现在,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脸烫得厉害,腿也发软,根本使不上力气。
像是对他下了毒似的,下了整整一包软筋散,让他站不起来。
连声音都难以发出。
那单膝弯曲,对着他的人,静静看着他,大概是知道他的惶恐和害怕,所以只很轻很轻地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心甘情愿(5)
轻柔的动作,像是在安抚他。
“别怕。”
她终于出声了,低柔有些酥魅的嗓音,还略带着点沙哑。
明明外面的声音那么吵闹,鞭炮声那么响,但很奇怪,他第一时间就听清了她说的话。
准确无误地,在这样吵闹的环境中,辨认出她的声音。
是她。
他要嫁给的……妻主。
他湿润漂亮的眸光发颤,感受到头上的温柔。
大概是她和他想象中的反差实在是太大了,又大概是因为她给他下药了。
在她说下别怕两个字后,他就真的不怕了。
惶恐紧绷着的神经,好像在那一刻,就真的开始舒缓了下来。
胸腔里的窒息感和灰败感,笼罩着的阴霾,在那轻轻的摸头中,转眼间烟消云散。
什么都不剩下了,只有那呆呆的茫然。
不知所措的茫然。
他低垂着漂亮的眉眼,一直盯着她看。
手心里渗出了汗,糖开始有些化了,他却像是无知无觉似的,还在紧紧地攥着。
她轻轻地摸了一下他的头,然后就收回了手。
外面的媒公左等右等,等着他们出来。
时间久了,他有些着急。
毕竟误了吉时就不吉利了,众目睽睽盯着,他可不敢出一点差错。
于是,他在轿子幕帘外,悄悄地提醒。
“将军,吉时快过了,您该快些出来了。”
他这般一出声,里面那茫然的小公子这才有些恍然地回过神来。
他们……要成亲了。
想到此,他还湿润着的睫羽小幅度地颤了颤。
反应倒是没有那般剧烈了,安安静静。
一动不动。
背后那握着糖的手,攥得很紧。
像是怕糖掉了似的。
轿子外,都在冒着雨观看迎亲队伍的民众,看轿子里两个人久久没有出来,议论声渐渐响了起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