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玉温是一点都不知道。
今天下午从庄慕回来的时候,苏茶许是顾及到汽车上有同村的人,上了车后就没再和玉温说起她的事。
只是在汽车站的时候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要赚钱。
玉温心里本来记挂着这件事,此时乍一听廖桂花说苏茶有个儿子,连玉温向来不爱管别人闲事的也多问一句,苏茶有个儿子?
平时在茶厂玉温是不大爱说话的,现在突然接廖桂花的话,搞得廖桂花还有些受宠若惊,话更是比平时多了,倒豆子似的把苏茶的情况给说了。
要说这儿子,他也不是苏茶亲生的。廖桂花吃完香辣爽口的凉拌,端起玉香给她倒的酸酸甜甜的柠檬水喝了一口,接着说,
苏茶嫁给赵志新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一个儿子了,就是你们刚看到的赵全,赵志新以前的老婆生病死了,要说也怪可惜的,那赵志新年纪比苏茶可大了不少,得有十好几岁吧。
说到这里,玉香接话道,苏茶长得漂亮的,怎么会嫁给这样一个人?
廖桂花继续说,谁说不是,苏茶可是高中生,她爹还是村小学的校长,可架不住命不好不是?她妈死得早,还留下一个痴呆症的小儿子,她爹前年也死了,她嫁给赵志新还不是因为她那个拖油瓶弟弟。
当时崔有才他们几个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都劝苏茶别管她弟弟了,可苏茶非说弟弟的病是治得好的。
赵志新原本是庄慕给领导开车的司机,那段时间领导爱喝福村的新茶,时不时的就让他回来取,再加上苏茶又要带小弟去城里看病,有时候能搭上赵志新的车,这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就熟了。
后来据说是赵志新答应帮苏茶照顾小弟,并且愿意承担小弟苏泉在市里疗养院的费用,苏茶这才嫁给了赵志新。
玉香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唏嘘道,那这赵志新人还是不错呀,像苏茶弟弟的这种病那可是无底洞呀。
对呀。廖桂花也承认,赵志新这人确实挺不错,但架不住他有个不讲道理的妈,逢人到处说苏茶虐待赵全,还往苏茶身上泼脏水,说她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也不让苏茶接近赵全,就是为了逼苏茶和赵志新离婚。
玉温端起凉滋滋的柠檬水递到唇边呷了一口,心想,看苏茶今天那魂不守舍的模样,要么就是小弟情况不太好。
要么就是赵志新反水了,不想再帮她出疗养的钱了,所以苏茶才突然蹦出那一句想赚钱的话的。
廖桂花结束今天的谈话走出鬼屋的时候,从胃里到心里都是满足的,不但好好吃了一顿爽口饭,玉温还难得的和她说了好半晌话,让廖桂花莫名地觉得自己的地位好似又爬高了一些。
盛夏之后天亮得越发地早,5点不到天就亮了。
玉温一大早就在蒸糯米饭,软糯香甜的糯米饭里包上一些猪油炒酸笋、油炸花生米和一小勺喃米蘸料。
这糯米饭她一共包了两个,一个是自己的午饭,另一个是给苏茶带的。
自从玉温进了村委会工作后,苏茶已经好久都没啃过干窝头了,刚开始她还不好意思,推辞过几次。
后来实在是玉温做的饭菜太香,苏茶也就不客气了,又因为吃玉温的嘴短,虽然玉温性子不好相处,她倒是再没和玉温置过气。
今天早上村委交茶叶的茶农很多,一直忙到中午休息的时候俩人才说上话。
玉温把饭团递给苏茶,苏茶泡了两杯新茶,就着袅袅的热茶吃着芭蕉叶包着的糯米饭团。
苏茶咬了一口凉掉的糯米饭团,米粒黏黏的,嚼着有粮食自带的回甜。
米饭就着油炒酸笋吃,那又是另一种滋味,米香、油香、酸爽脆嫩的酸笋混合在一起,吃起来别提多香了。
办公室只有她们两个人,苏茶也不讲究什么形象,大口大口嚼着糯米饭,酸笋有些辣,她嘴里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
等她吃得差不多了,这才发现玉温一直盯着自己看。
苏茶摸摸脸,我脸上沾东西了?
玉温端起热茶呷了一口,说吧,你昨天怎么回事?
这事苏茶其实没打算瞒玉温,她也知道这件事根本瞒不住,她自己不说村里婆娘们早晚也会说的。
苏茶收拾了桌子,把那杯热茶捧在手心,焐热了手心,这才把自己的事慢慢说给玉温暖听。
她的小弟名叫苏泉,今年5岁了,倒不是廖桂花说的什么痴呆,医学上诊断为自闭症。
苏茶的父亲在世的时候,不管条件再苦都会坚持两件事,一是让苏茶念书,二是让苏泉治疗。
只是后来那两年,苏校长病得下不了床,苏茶勉强念完高中,原本是想出去打工赚钱,却没想遭遇父亲去世。
苏校长去世后,苏茶便在带弟弟去治疗的时候和现在的丈夫赵志新熟悉起来,赵志新开始大力追求苏茶。
说到这里,苏茶犹豫了一下,还是给玉温说出了自己当时最真实的想法,
玉温,我很难不动心,父亲病逝,我自己拖着生病的小弟,只要答应了赵志新,眼前的困难都不是困难,他条件好,在城里给领导开小车,给小弟出治疗费也是他自己答应了的。
话里话外玉温算是听出来了,苏茶不喜欢赵志新,他们的婚姻更像是一场交易,赵志新肯定也是知道苏茶的想法,这才提出帮忙照顾苏泉的事来交换。
说到底,这件事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手里的茶水已经有了一些凉意,玉温问,那现在是怎么回事?他反悔了?
苏茶苦笑着点点头,他妈给他施加了很大的压力,感觉他要扛不住了,上次我过去庄慕的时候,他挺隐晦的提了一下,说小弟在疗养院里也不见长进,干脆接回来得了。
她眼里的光逐渐暗下去,又重新亮起,坚决道,玉温,我不能放弃小弟,要真把他接回来了,以后多半就这样痴痴傻傻的过一辈子。
玉温把凉掉的茶水缓缓倒入桌上的一盆玉簪花里,站起身走到窗边,看了看远处茶山上忙忙碌碌的茶农。
天光云影,空气中有隐隐茶香。天气真好,是该做点事情了。
作者有话说:
玉温,请看我装逼!
第10章 第一桶金
玉温在家里收鸡蛋的消息不胫而走,清泉镇上的鸡蛋是卖八分钱一个,玉温出价一毛钱一个。
这几天福山下的鬼屋里总有许多人进进出出,把鸡蛋送进去,数着票子出来,每个人脸上都喜滋滋的。
到周日的时候,一共收到了1008个鸡蛋,收鸡蛋的108块钱还是苏茶和玉温两个人凑出来的。
苏茶点好鸡蛋,一个个小心地揣进垫了干草的背篓里,活了二十几年,苏茶还是第一次觉得鸡蛋这么金贵,一毛钱一个了。
一毛钱一个收鸡蛋,这事如果是别人做,苏茶一定觉得他是疯了,可如果是玉温做,她就觉得这事能成,毕竟玉温是连邢二宝那样的刺头都能收拾得住的。
一大早,苏茶骑着自行车,带着玉温和一篓子鸡蛋上路了。
车子停在不太平整的山路上,苏茶不知道叮嘱了多少遍,你把鸡蛋搂紧一些,别颠破了。
可骑车带一个成年人和一千多个鸡蛋可真是个体力活,没多大一会儿,苏茶就觉得双腿发软,蹬不动了。
玉温从自行车上跳下来换她,苏茶不肯再坐后座上,俩人把背篓捆在车座上,一人在前面蹬,另一个扶着车跟着小跑。
一个跑累了,再换另一个,就这样一路倒着到了汽车站,两个人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
在汽车站厕所门口的水泥洗漱台边简单洗漱了一下,又抓紧时间上了去庄慕的汽车。
车窗外群山掠过,又是一路颠簸,到庄慕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
顾不上吃饭,玉温让苏茶先去看她小弟,自己理了理头发,把又黑又亮的麻花辫往胸前陇了陇,背着那篓鸡蛋进了国营大酒店。
一千个鸡蛋挺沉的,就算茶香蛋个头小,但也差不多有70来斤,背篓压得玉温弯了脊背,走路的步履也有些沉重。
刚进国营饭店的大门,她便看到岩应在几个人的簇拥下迎面走来,这时候往外躲势必引起注意,玉温只好稳住心神,低着头往前走。
许是她身上是普通农妇的打扮,又背着那么沉重的背篓,俩人迎面而走,岩应愣是没将她认出来。
玉温走到前台的时候,上次那个前台姑娘认出她来,态度比上次好了许多,她热情地招呼着,
你终于来了?你上次给我的那两个茶香蛋真的很好吃,你还有吗?我妈让我遇到你一定要再买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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