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见岩应出来,立刻下车拉开了后座的门。
岩应坐进后座,玉温打开前门坐进了副驾驶。
玉温不想去岩应的办公室,在三月街上就有一家小茶馆,二楼有半开放式的包间。
去幸福茶楼。玉温语气淡漠,却是命令的语调。
司机抬眉从后视镜里看岩应。
岩应点点头示意。
冯石头多少知道一些岩应的手段,玉温又是把他弄进派出所,又是挖他的墙角,每件事都是犯了大忌,现在人又跟着他走了,越想便越是心里不安。
他思索一下,往派出所打了个电话,恰好是苏涧接的。
冯石头简单说了早上的情况,话还没说完,那边就啪一声挂了电话。
茶楼里光线昏暗,空气中涌动着茶香和木质老旧的陈腐气味,现在上茶馆的人越来越少,一楼只稀稀拉拉地坐了几桌客人,二楼倒是都空着。
玉温选了一间正对着大门的半开放式包房。
服务员送上菜单,单子上都是些瓜子花生薯片话梅等乱七八糟的小吃,玉温瞟了一眼,给我上一杯你们这里最好的红茶。
好。服务员记下菜单,又扭头看向岩应。
岩应挥挥手,一样。
待服务员走了以后,小包间里又恢复了长久的沉默,岩应那过分犀利的眉眼仿佛要将玉温看穿。
玉温也淡淡地看回去,丝毫不见退缩。
终究是岩应主动找到玉温,他终于开口道,玉温,之前的事我就当你是年轻不懂事,我今天找你,是要有事和你说。
服务员上茶,暂时打断了谈话。
等茶上好以后,岩应又接着说,国营饭店申请破产了,我打算私人接下来,只是...只是和我合作的一个朋友想拉你入股。
玉温没说话,浅浅地呷了一口热茶。
岩应见她没反应,只好继续往下说,你关了你那个小饭馆,带着你的那几个人过来,总经理的位置给你坐,不要你出一分钱,占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那个朋友是欧阳剑吧?玉温放下茶杯,双手环在胸前,轻蔑地一笑。
我是不出一分钱,只是怕是整个人都要搭进去,这百分之三十好贵啊。
欧阳剑是国营大饭店的常客,又和玉温有过江北大桥上求爱的那一出,还出得起钱收购国营饭店的,她能想到的只有欧阳剑。
岩应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玉温冷笑一声,没想到堂堂国营大饭店的总经理,居然会沦落到给渣男做说客。
岩应面子上挂不住,沉声道,玉温,你不要不识好歹,别人是看得起你才愿意一掷千金,你真以为你那个小雀笼能翻出什么大浪来?说到底你也不过只是个女人,最终要靠的还是男人,别人是南方来的大老板,瞧得起你...
玉温脑瓜子里嗡嗡作响,实在听不下去,端起面前的热茶,直接往岩应的脸上猛地一泼。
岩应先是愣住,反应过来以后也是气极败坏,他起身逼近玉温,抬起宽大的手掌就朝她脸上招呼。
玉温反手扼住岩应的手腕。
一米八几虎背熊腰的岩应,和纤薄高挑的玉温抗衡着力量,岩应竟然一点上风都没占上。
玉温左手扼住他的手腕,右手左右开弓,结结实实地在岩应脸上扇了几个大嘴巴子。
岩应麦色的皮肤肉眼可见地红了一片。
近身搏斗,这可是在阴间混鬼圈的基本技能,岩应再怎么力量大,也博不过一只在炼狱里熬过32年的女鬼。
苏涧刚到,听到里面打起来了,几步跨过逼仄的木质楼梯,冲进包间一看...
怎么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
玉温控制住岩应的手腕,岩应脸上红了一大片,脸上的表情除了愤怒和震惊,还有那么几丝...委屈?
作为一个片区民警,在自己管辖的范围内发生了打架斗殴...单方面殴打人的行为,苏涧只好装模作样地把玉温带走。
派出所的吉普车出了三月街,却没有回派出所,而是上了新修的白月大桥,一路向南,直接出了城。
一路上没说话的玉温这时候才问一声,苏警官这是要把我带去哪里?
车子过隧道进了山,周围的视线变得昏暗,汽车发出的声音轰隆隆的。
苏涧的眸子在暗夜里异常的清澈,他单手握住方向盘,转头看了玉温一眼,他没说要去哪里,只是问道,为什么打起来?因为配方?
在苏涧的印象中,玉温和岩应最大的矛盾就是那张配方。
玉温靠向椅背,看着窗外的风景从黑黝黝的隧道墙壁变成了翠绿的青山,她轻轻地吁出一口气,根本没什么配方。
苏涧打了一下方向盘,绕过一条盘山路。
玉温接着说,我阿爸是革委会的主席,六几年的那一场动荡,我阿妈家作为榕林的富户,第一个被抄家,当时负责这件事的领导就是我阿爸。
阿妈家民国年间是做酒楼起家的,阿爸临死前给我这张配方,说是他当时私自藏下的,是很宝贵的香茅草烤鸡的配方。
听到这里,苏涧说,难怪你做的香茅草烤鸡那么好吃。
不是。玉温摇摇头,阿爸给我的配方是假的,也许根本就是他自己编写的。
我也是后来亲自实践后才知道这件事的,那配方看似平平无奇,做出来的香茅草烤鸡也是平平无奇,我就开始怀疑配方根本就是假的。
这些事也是玉温后来在阴间里自己想通的。
阿爸给她一张配方的目的,不过是他想给女儿留一点精神寄托。
所以他才在临死前说,玉温,这张配方你别看它简单,如果你把这上面写的每一步都做到极致,你一定能烤出世界上最好吃的香茅草烤鸡。
这段话大概就是想让玉温在走投无路的时候,还能有去做好一件事情的希望。
她在阴间确实是按照阿爸说的,试着去把配方上的每一步都做到极致,然后她就发现了父亲的小心思。
大道至简,世间所有的事情都有一个基本步骤,凡人但凡能把其中一点做到精通,都能以此为生,更何况全部做到精通,想不成功都难。
看到玉温陷入沉思,苏涧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车子往福村方向开去,却绕过福村,开进了另一座山。
车开到一半便没了车路,俩人下车,顺着蜿蜒的山路往山上爬。
一直到了山顶,玉温才发现这里居然有一户农家,而且这山和福山是相连的,站在这里能看到福山脚下玉温曾经住过的那间鬼屋。
院子里很干净,养着鸡鸭,还有一只大黑狗,看到苏涧就拼命地摇尾巴,嘴里发出呜咽声。
苏涧把拴着黑狗的绳子放开,它的尾巴摇得更欢了,整条狗站了起来,前腿往苏涧身上扒拉,嘴巴笑得咧到了耳根子。
追风,坐!
大黑狗听到口令后立马收起兴奋的情绪,端端正正地在苏涧面前坐好。
好狗!苏涧在它的头上呼噜两下,凳子。
狗子收到命令,耳朵一动,冲进屋里,不一会儿叼出来一张小板凳放到苏涧面前。
苏涧把竹编的小板凳递给玉温,坐下休息一会儿。
这户人家里主人不在,苏涧来去好像也很随意,给玉温泡了一壶茶,又去厨房翻翻捡捡,探出头问道,你饿了吧?我给你做点吃的?
茶是山里的野茶叶,茶香生猛霸道,玉温端起来闻了闻,放下茶壶,才回,好啊。
那你想吃什么?算了...还是先看我会做什么吧。
玉温的唇角不自觉地向上勾起,挺有自知之明啊你。
作者有话说:
今天码字软件登录不上电脑,我快哭死了,用手机发了这一章,希望别出什么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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