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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和谈恋爱是不一样的,说实话,家庭的概念我也不是很懂,更不知道怎麽做一个丈夫和父亲。”
从高中时开始的校园自由恋爱,他无疑对萧听雨有很深的感情,但面对婚姻更多是茫然。
“小徵,我只是在想,你这样其实挺好的,不用想那麽多複杂的事情,喜欢什麽就大胆承认。换成我......可能还真不敢,我其实挺懦弱的。”
谢君玉给我买了个烤棉花糖冰淇淋在甜品店坐下。
暑假的大悦城很热闹,玻璃外有逛街的一家三口,手牵手嬉笑打闹的大学生情侣,还有背着书包赶在开学前来买文具的高中生。
谢君玉看着他们安静了很久,我明白他没人可以倾诉这些。
谢劲松和谭若清已经把他当成一个独当一面的成年人,萧听雨把他当成未来可靠的丈夫,朋友同学把他当成无所不能的天之骄子。
只有我愿意且有时间坐下来听他说一说他的烦恼。
“吃吧,还想买点什麽吗?”然而谢君玉没有跟我多说。
他恢複了平常的笑容,“央美也挺累的吧,我搜过你们学校的展,很震撼,只能说艺术这种东西真的太看天分了......”
“哥。”我打断他,冰淇淋在融化,有冰凉的奶油滴到了我的手上,“你想过去过另一种生活吗?”
谢君玉愣住了,不过他很快被我天真的询问逗笑,然后问,“什麽样的生活呢?”
什麽样的生活?
我想了一下,或许是像我的梦境一样,没有乱七八糟的学业事业,没有无穷无尽的攀比,没有父母日複一日的施压期待,没有婚姻家庭的绑缚和疲累......
只有琢漪记三十见方的山水花木和琴音。
我发现即便“哥哥”只是“谢君玉”的影子,我也幼稚地不希望他受到一点磋磨。
谢君玉擦掉我手上黏糊糊的奶油,他好像理解了一点我的念头,然后叹气。
“哥没有你的勇气,这辈子可能做不到了,但我希望小徵可以过自己喜欢的生活。”
我如梦初醒。
不一样的。
“谢君玉”是一只自由停泊的蝴蝶,而谢君玉和我都是困在樊笼里,摸不到蝴蝶的庄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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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谢君玉直到他毕业除了年节都没怎麽再见面。
他在大三提前被上海某家互联网大厂聘走,接着又有了本校的保研机会,生活仿佛被学业一点一点侵蚀,最后什麽都不剩下。
礼尚往来,我中途去杭州看过谢君玉,他从大楼开研讨会出来,走在一群学生和工作人员之间,依旧英俊地扎眼。
他穿着一身条纹定制的西装,胸口挂着某某协会的蓝牌,头发梳到了脑后,俨然是精英的派头。
黄昏时分,我站在蒙民伟楼的门口,忽然想起来高一那年站在十中走廊上,沐浴着稀薄光影,第一次穿着西装的谢君玉。
那一年他十六岁,还不习惯成熟的西服,演讲时夹杂着青涩温柔。
顾亚萍叽叽喳喳凑过来和我说他像月城雪兔,说他是女生们完美的梦中情人。
我那时还拥有着“谢君玉”,答应顾亚萍去跟他要学生间流行的Q/Q。
现在Q/Q已逐渐被微信取代,谢君玉也已经长大成人,办了无数次演讲,穿了无数次板正的西装。
而我永远失去了谢君玉。
他笑着朝我走过来,我却想哭。
我清楚地意识到我们都回不去飘着栀子香的琢漪记,回不到小蕉叶奏出捣衣的仲夏夜了。
谢君玉走出来后身边有不少同学,而他骄傲地向他们介绍我是央美的高材生,是他的弟弟。
这是我第二次在他人口中听到“我像谢君玉”这种形容。
我不知道他们是客套,还是我长大以后真的有了几分谢君玉的影子,总之谢君玉听到后很开心。
他揽着我的肩膀说我比他出息,小时候就能画国画,后来以美术班第一的成绩去了央美。
我清楚地知道谢君玉和他的同学都是浙大工科的高材生,我的“出息”在他们面前不值一提。
可因为谢君玉的缘故,他们都礼貌地夸我,说我这个中游学生将来会变成大艺术家。
曾经不少人说和谢君玉做兄弟压力很大,因为会被比来比去。
确实,所有人都在说谢君玉比我强,鸵鸟老师甚至用她的粉笔头痛斥我没谢君玉一半的数学天赋。
只有谢君玉本人,不论是哪个谢君玉。
他永远把我捧在他之上,永远认为我是全世界最棒的谢江徵。
我没有在杭州逗留太久,谢君玉带我逛了逛人挤人的西湖,然后去净慈寺求了个平安符。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