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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教谢君玉怎麽施肥,怎麽给花换酸土,怎麽才能让这些栀子开得再久一点。
谢君玉乐在其中,而我怀疑他根本不知道什麽叫“追求”。
从高中时期起,谢君玉的每一段感情几乎都由对方主动。
相识,相谈,相交,顺理成章成为情侣,我一直觉得谢君玉其实没想象中那麽难追。
能提供情绪价值,性格合适,长相看得过去,追他的成功率就会很大。
环香香和萧听雨其实都算不上大美女。只不过她们一个特立独行,热情大方,一个气质卓然,温柔典雅,换句话说,就是都有种劲儿劲儿的气质。
这种气质对于少时压抑惯了的谢君玉有致命的吸引力。
后来的我和顾亚萍讨论过,她说她喜欢谢君玉时不敢和他搭话,而我认为那时候如果她肯主动出击,说不定早没环香香什麽事儿了。
毕竟顾亚萍很可爱,笑起来的时候明媚得像是苏州严冬的太阳。
因为她和谢君玉这场巧合的相亲,我重新联系上了顾亚萍。
我们曾经无话不谈,再度熟悉起来只用了短短半天。
她后知后觉告诉我那天她根本没意识到谢君玉在套话,在得知我和谢君玉并没有闹掰之后不那麽诚恳地道了个歉。
我和她閑聊,问她为什麽不肯接受谢君玉,那可是年少的白月光。
顾亚萍在Q那头长久的沉默,然后颇为无奈地“嗐”了一声,说她早不喜欢谢君玉了,当然也没有像谢君玉说的那样还喜欢我。
她只是单纯作为我的好朋友感到不高兴。
顾亚萍读了师範后遣词造句的能力有了质的提升。
她形容我是“性转苦情版林黛玉”,寄人篱下,爹不疼妈不爱,还要看表哥娶别人。
她说那天在园林咖啡见到谢君玉原本没什麽感觉,听他提到我才突然愤怒。
顾亚萍虽然不怎麽和我聊天,但她知道我这麽些年一直单身。
红楼再悲,宝黛好歹是个双箭头,而我暗恋成灾,高中浑浑噩噩,大学超脱凡尘当了和尚。于是谢君玉的一无所察在那天彻底引爆了七年前就埋在顾亚萍心底的火种。
“而且有些人就适合留在青春里啊。”顾亚萍已经回了上海,在大课间偷偷给我发语音。
“我说句实话啊,听到媒人介绍说是谢家大孙子的时候还期待了一下,毕竟高一的时候在布告栏看见他名字我都会脸红。但是现在吧...也就那麽回事。”
顾亚萍叹了一口气,“不是说他不帅了,你哥这条件放哪儿都是相当炸裂的,就是......就是没那个感觉了。”
“江徵,白月光的魅力在于想象力,离得远的时候感觉他就是全世界最完美的,然后不断美化固化他的形象。”
“可是等真面对面坐着,发现他跟你的想象不一样...就会特别特别失望。”
我听到顾亚萍身后有小朋友狂奔的嬉闹声,她笑骂了一声让他们不要在走廊上跑,然后继续给我发语音。
“你知道吗?当时我们点了咖啡和蛋糕,正在聊天的时候他接了个电话...好像是他的员工吧,说是什麽代码跑错了来求救。你哥花了十分钟教他怎麽改,结束后看起来很心累。他跟我解释公司在起步阶段,各方面都有问题,所以他很抱歉在相亲的时候还要忙......其实谢君玉还是很有魅力的,但我有点难以接受。”
“我理想里的谢君玉高中时是那种堆金叠玉江南家族的小公子。弹弹古琴,喝喝茶,不费吹灰之力就优秀地让人望尘莫及,跟仙子下凡似的。就算长大也应该是小说里那种游刃有余,呼风唤雨的霸总,而不是现在这种为了公司运营耗尽心思,疲惫无奈的样子。”
“我知道不合理,‘应该’这个词也太主观,但我真的认为谢君玉不该是这样的。”
顾亚萍像是在笑自己的不切实际,“你就当我完美主义吧,总之我对他一点兴趣也没了,也不想结婚。”
我理解顾亚萍的脑回路。
她从高中起就和我一起看爱情小说,总是向往小说里完美的爱情,就像我为此想象出“谢君玉”一样。
可是现实碰到理想型的概率比地球明天毁灭还低,那她选择单身也无不可。
只是顾亚萍更担心我。
我对谢君玉的执念比她更严重,几乎已成病态,她怕我的暗恋也是一场加了八百层滤镜的美梦。
我坐在卧室门口透过防蚊帘看着院子里低头剪枝的谢君玉,手里的画渐渐成型。
我不否认我对谢君玉有滤镜,但我和顾亚萍还是有区别。
从五岁起我就和谢君玉呆在一起,美化他的一切是因为他在我面前永远是个情绪稳定好哥哥的形象。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