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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越:“那你原先的那一袋子箭矢……?”
萧秋:“李浦偷听完我们的对话肯定就丢了,无事,皆可再造。有技艺傍身,捡根棍儿都能伤人。”
此时曹越身上还背着“五齿弓”,他指着这把长弓,又问道:“谁都知晓这把弓金贵。那日在暮湖,你又为何把‘五齿弓’交给我,让我见恶魂靠近便直接拿它砸去?”
“嗯……”说到此处,萧秋倒是回应得慢了。
她思索了一番,一时理不清什麽是想说,什麽是该说……
片刻后,她略有隐忧地垂下脑袋,不再作答。
天外阴云堆积,压低气氛,令周边树丛都不再鲜明……
许久,萧秋才缓缓道:“这把弓是我阿娘的,小时候家里进山贼,我就举着这把沉甸甸的弓,狠狠砸向贼人。其中一人直接被我砸死在家中……之后我娘把这把弓给我了,我为它取名‘五齿弓’,专打无耻之人……”
“我很怜惜这把弓,因为我们全家人分开了。先是小叔进京做衷秦王,再是萧骁去李府生活,后来我们从闽地出来,我和陈辗兄长进京跟随衷秦王,我娘……陈兰,去西北做大元帅,时至今日再未入关,她应当过得还好吧……她留给我的,就剩‘五齿弓’与‘告辞剑’,自然意义非凡……”
萧秋说着,鼓足勇气擡眸看向曹越一贯深情得诡异的目光,只一瞬又败下阵来,干脆一转身趴在石栏上,继续道:“我过去觉着,没什麽东西能超越这把弓、这柄剑。但危急之时,伙伴们的性命更重要……那就舍下一次,待你们无恙,再修葺也不迟……你说它们,总不会散碎为齑粉,对吧?”
“……”最后一句话落下,忽而让曹越目光僵滞。
“曹相允?”萧秋擡头时,看他这副沉重的模样,以为他是心疼“五齿弓”,就笑道,“我幼时拿它打死贼人,如今你拿它去砸恶魂,十分合适,你别忧心,砸不烂的。那日在暮湖,多谢你了,拉我出来。”
“好……”
对面山上拂来些许凉风,化开凝重的氛围,也让萧秋得以顺着这口气接着说剩下的事。
她轻声道:“我会鬼术,你怎麽一点儿也不吃惊?”
曹越似是早已準备好答话,开口道:“你并无恶意,修习鬼术有何不可?……世人皆说鬼族罪恶,它们所造就的鬼术亦是。但对鬼术稍有了解之人,无不赞赏其登峰造极之法,此后有人成事,有人腐化……在我看来,由此才区分真正的“人”和“鬼”。禾清明白自己想要什麽,又怎麽会走了歪路呢?”
“你……”萧秋的眼睛倏然就瞪大了,擡一只手搭在曹越肩上,“没想到你真懂我啊,果真可做我志同道合的伙伴!我就说嘛,真朋友不会在此産生分歧的……”
萧秋眉眼含笑时,不知曹越心中苦涩。
这段话如今还有机会道出,实在令他恍惚。
“曹相允,这些日子你好好想想,你想要什麽,寻个‘初心’……”萧秋脑筋一转,想到个点子,準备将心中惊喜讲出,又怕回声被别人听去,忙垫脚在曹越耳边低声道,“修习所谓‘正道’你不行……‘剑走偏锋’或许有用!等回到京城,我带你去个地方!”
“好。”这下轮到曹越被她的模样逗笑,揉揉眼睛,双眼不知怎的,听到她这话,都莫名有些酸涩……
他知道是什麽地方。
剎那间,灰蒙蒙的天边滴答落下些雨滴,轻轻落在萧秋的小绢花发钗上,为死花增添些许润泽。
曹越被一滴落雨砸醒,转眼从氅衣中掏出一把伞,道:“下雨了,不好御剑,我们多走两步路去食肆吧。”
“你你你……哪儿来的伞!藏了半天,不硌得慌嘛!?”萧秋惊诧地一蹦。
他将撑起的油纸伞倾向她那一侧,继续道:“我们来了之后,城内百姓都能进山卖些美食,弟子们可是享福了……今日我请客,你随意吃。”
“多谢曹二公子!”
她最初以为这莫名其妙的拦路者是个怪人,谁料一段时日相处下来,竟又让她捡到一志同道合之友,真是血赚一笔!
二人一齐踏石阶走远,重新隐入崇山中……
他道,山路漫漫,禾清当心些。
雨声依旧,于漫山青叶溅起水花。
细雨如丝,弥散的雾气笼罩山川湖海,再次将朦胧仙境送回人间江南。
四海飘零
白雨成行,洋洋洒洒散入长洲城,连绵十余日未绝。
整片暮湖雾霭弥漫,一望无际,湖水为落雨搅浑,不似晴日清澈。
官吏们照例沿暮湖巡逻,日複一日,并未发现异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