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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希吟还是听不太明白,手边递上铜板,面上只能跟着笑道:“是啊哈哈……所谓‘血湖案’不过是幻境,百姓们不必太过忧心,不扰生计的。”
掌柜又忽而啧嘴道:“不过,不是我这平头小老百姓说啊,怎麽同为两大世家之一,‘曹氏’就那麽蠢呢?”
李希吟:“此话怎讲?”
掌柜:“曹府前两月便出了和咱暮湖相似的事,有人溺毙身亡。他们竟也不知瞒好此事,还敢在我们江南制造‘血湖案’!若非方才李二公子一剑当空斩下,重伤曹欲仁,还不知长洲要乱多久!”
“……曹欲仁?”李希吟愣道,接过那食盒时,忽而想起二哥和那人其间种种,还是不太相信掌柜所言,摇头笑道,“掌柜莫听什麽江湖风流逸事,那都是茶余饭后之閑谈……”
掌柜辩道:“怎麽会是假的呢?李三公子,您才是在说笑吧!李二公子都已将南山麓一棵千年古木拦腰劈断了……”
“是啊,是啊……”周围食客附和道。
与此同时,不少百姓成排走过长街,边走边气势汹汹喊道——“打跑曹狗!打跑曹狗!曹狗滚出长洲,滚出江南!!”
眼前一幕幕不断流转着,将李希吟脑中的“流言”一点点化为事实……
一月前,他从萧骁口中得知曹大公子现身长洲,还在说书先生大吐其风流逸事时,砸了场子。
李希吟听后,只是一笑了之,他一直觉得二哥不会在乎这点声音的,而也总有百姓靠编排这等事讨一口饭吃。他怎麽能断人财路呢?
同一天,许久未返江南的二哥忽而现身长洲,将他们从湖中救出。
二哥不仅与曹大公子“一道”前来,还成日不在穹坞山过夜。
他竟真以为二哥是日日陪着那人,又不便将这种事告诉“家里人”……
他们便从未在李希胤面前提过曹欲仁。
所以,二哥其实一直不知曹大公子也在长洲……
而他李希吟还在因为曹二公子的“和善”,对曹氏抱有一些幻想?
那麽今日,二哥一人在山中面对的即是内外联手绞杀……
“!!……”李希吟发觉此事不对,急忙拽起手边那食盒直奔穹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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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樾居,院门微敞。
正房中,气氛压抑得连灯烛都不再闪动,仅以将熄之微光映照屋内三人。
“花间剑”被收回剑鞘后,便不在李希胤手中。
李家主李希予替他拿着剑,视线再未离开他分毫,生怕他又做出什麽过激行为。
许久之后,衷秦王才先一步打破死寂,缓缓道:“李二公子,幻境有许多种,并非皆为鬼术,你莫要被心中一些零零散散的念头骗去……”
“那还请王爷告诉我,您为何特意来长洲一趟?”
“禾清在穹坞山听学也两月有余,本王自然是要……”
“前来看江南好风光?”这句话真是熟悉,李希胤脱口而出即能为他接上后半句。
衷秦王:“自然是要带她回去。”
李希胤点头,擡手向院门,意思再明显不过,道:“行,那王爷与萧姑娘慢走,本公子不便远送,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民间总说曹大公子与李二公子交好,竟未曾提过李二公子你与我的情谊……”衷秦王忽而感叹道。
李希胤含笑着摇头:“说多错多罢了,权倾之时,何以得真心?”
衷秦王:“我朝与鬼族之血海深仇,百年未尽。近几月西北战事一路吃紧,此时若引得鬼族入境,极不光彩。哪日鬼族有本事一路南下于江南生事,李氏便当真动摇至仅残存一具空壳……”
事实如此,无论“血湖案”幕后主使是谁,如今也只能是曹氏。
长洲百姓在数十载耳濡目染下,最厌弃的即是与李氏针锋相对的曹氏。
先帝在时,李氏已离开中原退守江南。往后若想继续光鲜亮丽地做江南八府之首,便永远不得承认“血湖”与鬼族有关。
李希胤当然知晓这个道理。
他那时若是真被衆人逼着倒向曹栎,便失了让曹氏成为真兇的可能。
所以他等来了坐收渔翁之利的衷秦王。
等来了早已筹谋着投入衷秦王阵营,却要李希胤来昭告天下的李氏。
“李二公子,有‘天下第一’之名傍身,天下皆会信服你的。本王在朝中等你,前来赴会。”衷秦王临走时,轻笑着一拍他肩头,“你心中所谓的‘天地苍茫’,也该大熙的铁骑踏过才行……”
“——诸位的盛会,我不会再涉足半步。”
李希胤平静道。
“……?”此话一出,当真让衷秦王顿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