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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胤,你说什麽呢。”缄默许久的李希予终于开口斥道。
“我说,诸位之盛会,我再不涉足。”李希胤沉声重複一遍,瞬时从兄长手中夺回“花间剑”,道,“这‘天下第一’的虚名,我不要了。”
“李希胤!你可是李氏子弟,便要在世家大会……”
“我仅唤您一声兄长。除此之外,我与李氏,再无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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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樾居院门外,提着食盒前来的李希吟听见二哥所言,忽而愣住,欲推门的手悬于空中不知垂下。
“天下皆说,我为李氏举剑向曹氏。那麽今夜,便再昭告天下,我李希胤死生不再涉足世家大会……”
“亦死生不再踏足长洲半步。”
话音落下之时,李希胤便夺门而出,与站于院外的李希吟擦身而过。
“二哥!”李希吟喝道。
夜色下,却连他的残影再捕捉不到。
他一人一剑离开,好似当初一人一剑悠然自得到来时那般。
……
无人知道的是,李希胤今日其实有跳出此局的机会。
若是曹栎能中伤他一剑,他将即刻承认自己败于“落珠剑”下。
若是他没劈歪那一剑,就不会将此局定死。
他也努力压住自己那双洩了力的手……
却只能眼睁睁看自己促成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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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徐徐拂过山中青叶,月色下,萧秋曹越萧骁三人逃了夜修,在无花台石阶处等着李希吟前来。
今日所生之事足以叫李府内动蕩一番。
曹氏担下“真兇”之名,便也再留不得曹二公子了。
事已至此,萧秋只有一个问题。
她问萧骁:“那日在‘壶粥酒肆’听书后,你真将曹大公子现身长洲之事告知谨默了麽?”
萧骁叹气道:“我说了,但……”
“但我竟相信了那些风流逸事……而未曾信过兄长的隐世之心……”
李希吟现身时,眸间失神。
他手中还提着那装满糕点的食盒。
“禾清相允明日也要离开长洲了……不如我们去‘雾隐楼’上再看看长洲城吧。”萧骁不想衆人气氛如此低落,便出主意道。
“好。”
……
萧骁也是经由萧秋几次教导,才习得这点鬼脑筋。他携身后三人,从楼内翻窗而出,攀上檐外楼顶。终于,绿叶窸窣声下,衆人倚风,卧于楼顶琉璃瓦上。
“禾清……你回京城后,当心些……”萧骁枕手道,望向穹顶璀璨,却更是看见疏星交织缠绕后的无序。
“我知道……你和谨默在长洲也要保重……”
“相允,你以后……想做什麽呢?”萧骁又忽而一翻身,问身边的曹越。
曹越并未迟疑,开口便答道:“考官,不以世家之名治世,而以自身才干。”
他所言,确让余下三人惊诧。
那样一个他人眼中的“疯子”、一个游手好閑的纨绔子弟,怎会有这等鸿鹄之志呢?
可偏偏他们三人并未生出这般质疑。
行远自迩,终海晏河清。
如若这番天地还能留有他们施展之余地……
李希吟听着,什麽都明白。他动作轻缓着打开食盒,将各式糕点推于伙伴眼前,柔声道:“大家一起吃了吧。”
“好……”
萧骁拿起糕点后,却不见李希吟擡手:“希吟?”
李希吟笑着摇摇头,只是起身,将“潇离笛”举于脸侧……
……
雾隐楼上,能远眺夜色下长洲满城灯火。
一悠长笛声渐起,隐于阑珊处,须臾,即随清风蔓延群山。
旋律婉转,如泣如诉,沁润素晖之中,沉浮间如丝如缕,徐徐散入山下人间……
笛韵悠扬,
诉尽人间哀乐,
难诉尘埃归途。
……
许久后,李希吟收回窥世的目光,回首望向三位挚友……
残阳下,
相见可好?
九九归一
曹氏成为“血湖案真兇”后,第一时间将曹大公子赶出长洲。
那麽第二时间,赶的便是曹二公子……
曹越重体面,无需两阁弟子对他“大打出手”,就收拾好行囊即刻準备跑路。
临行前,还是萧骁李希吟前来送他。
“往后,保重。”萧骁面色凝重,也不知能多嘱托些什麽。
“禾清呢?”曹越问道。
萧骁:“在衷秦王身边,应当也是今日啓程。”
李希吟补充道:“你要与他们一道吗?”
此话让曹越恶寒着一哆嗦,忙道:“不必了……洵卿,谨默,来日再会。”
“再会……”他二人道。
曹越摆摆手,御剑而起,瞬而消失于天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