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月自然不会拒绝顾休休,点点头,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听见坐在不远处的两个妇人,似是争执了起来。
那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叫她们姐妹两人听到。那胖的妇人抱怨道:我怀不上子嗣,婆母便非叫我来永宁寺礼佛抄经,难不成抄经能抄出个子嗣来?
你小点声,哪有背后议论婆母的?叫你抄经也是为你好,想当年贞贵妃喝药调理身体,入宫两三载也未有身孕,到永宁寺小住了半月,每日礼佛抄经,回去没多久便有孕了!
胖妇人拿筷子用力戳了斋饭两下,神色不愉道:最好如此,我今日听经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顾休休若有所思地转过头,向顾月求证道:阿姐,她说的是真的?
顾月想了想: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不知是真是假,但贞贵妃怀胎前,的确在永宁寺住过一段时间。
两人正说话,那个挺着圆滚滚孕肚的苗疆女子,便映入了顾休休的视线范围。
她仍是健步如飞的模样,行走起来衣袖带风,身旁还跟着一个疾步小跑的瘦高男人,那男人穿的紫色官服,手里提着食盒,似乎是在寻找用膳的地方。
此时正是饭点,一个石桌能坐下四人,斋坊内的座位三三两两差不多都被占了。
顾休休瞧那女子挺着孕肚,又走得飞快,禁不住为她捏了一把汗。女子似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转头看向她,没有过多犹豫:美人,我可以坐这里吗?
顾休休看了一眼女子身旁的紫衣男人,官服是紫色,应该是正三品以上的官员。她还未说话,那男人却像是认出了她:勇猛的呃,女郎,鄙人姓刘,乃掌管牢狱典罚的刘廷尉,与太子殿下是为挚友。
他指了指那有孕的苗疆女子:这是内人,虞歌。
虽然没见过刘廷尉,但顾休休却听说过刘廷尉闻名洛阳城的两大事迹。
刘廷尉以审讯手段阴狠毒辣而扬名,士族子弟与百姓将他称作活阎罗,再硬的骨头到他手里,都能被十八般酷刑伺候得服服帖帖。
其次刘廷尉最出名的就是惧内了,据说刘廷尉的夫人乃是苗疆女子,擅长用蛊,因此刘廷尉对夫人百般顺从,夫人说东,他绝不往西。还曾在名士长者前,发誓永不纳妾,被洛阳城里的同僚笑话了将近半年。
倒是没想到,这刘廷尉竟然跟太子殿下是好友。
原是刘廷尉,久仰大名。
顾休休比了个请坐的手势,示意两人坐下,刚好她与顾月已是用过斋饭了,便叫朱玉将桌上的残羹都收拾了,给两人让出了地方。
天色微微黯了起来,刘廷尉取出食盒,将斋饭取出,但刚一嗅到饭菜味,虞歌就掩住了口鼻,仿佛随时都会呕出来似的。
顾休休手里捧着朱玉倒得清茶,递给顾月一杯,一边品茶,一边问道:虞夫人,你怀孕的反应这样大,可有让郎中看过?
虞歌咽了一口酸水:看过,只是吃不下饭,闻不了油腻之物,没什么大碍哦对了,我姓章。
顾休休:章虞歌?
虞歌点了点头,一脸嫌弃地掀开食盒,勉强吃了块翡翠卷:算命的说,我与我夫君的名字是天作之合。
顾休休:敢问刘廷尉大名?
虞歌:刘海绵,汹涌澎湃的海,滔滔不绝的绵。
顾休休哽了一下,道:确实很配。
听说你要跟太子成亲了?虞歌送了口清茶,咽下翡翠卷:成亲前,你可要睁大眼睛好好挑一挑。我娘说了,男人就像是过冬的白菜,不挑软的,不挑烂的。
那怎么挑?
看鼻梁,鼻梁挺拔而高,行房的能力定是差不了。还有看肩膀,双肩内扣便是处子,干干净净没有病。
几乎是同时响起了两道喷茶的声音,顾休休和顾月姐妹两人,将嘴里的清茶一滴不剩喷洒在了对面刘廷尉的脸上。
刘廷尉默默地擦了擦脸,一脸歉意:内人并非北魏人,说话口无遮拦,还请宸妃娘娘和女郎勿怪。
顾休休摆着手,嘴里说着没关系,脑海里却已经浮现出了元容的脸。
鼻梁太子殿下鼻梁高吗?
【太子其实还有个别名,叫珠穆朗玛峰】
【男人不自爱就像烂白菜,章鱼哥说得对,休崽要擦亮眼睛看清楚太子的肩膀内不内扣】
【我看刘廷尉的鼻子就很大,又大又挺】
【姐妹,穿上你的苦茶籽谢谢,掉我脸上了】
【话说,只有我一个人在思考四皇子是不是皇帝的种吗】
【你不是一个人,我现在很怕贞贵妃跑出来给休崽鲨了灭口,有没有姐妹剧透一下贞贵妃跟住持到底怎么回事】
【笑死,别想了,我十刷原著,压根没提贞贵妃给皇帝戴绿帽子的事。这剧情越来越刺激了,依我拙见,不如直接揭穿贞贵妃,来个滴血认亲怎么样】
顾休休看着弹幕正失神,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太监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
第27章 二十七条弹幕
顾休休愣了一下, 侧过头看向斋坊的入口。只见皇帝穿着月青色常服,束发嵌宝紫金冠,身躯凛凛, 姿态闲雅, 不急不慢从步撵上走下来。
今年倒是热闹, 往年暮秋时太后带着众嫔妃与士族女眷们来永宁寺,可是从未见皇帝来过。
恭迎圣上
不等众女眷跪下去, 皇帝微微抬手:不必多礼,快快起身。
他视线在斋坊内环视了一圈,最终落在了顾休休身上,那点墨似的凛冽眸光, 透着些微寒。
真是好大的本事,不过是在那日夜宴上,才向太子表白心意,便将太子迷得失了心窍,竟是与他出手相抗, 将那不该合上的八字, 硬生生合上了。
虽不喜太子, 但皇帝要做什么,太子很少会反抗, 就连那年将他送到西燕去做质子, 他亦是一言不发地去了。
真是好一个红颜祸水!
皇帝目光没在顾休休身上停留太久, 很快便移开了, 他倒是要瞧瞧,太子还能为顾休休做到什么地步。
顾休休感受到皇帝阴冷的视线,却也没太大反应。
皇帝和贞贵妃到底不是一类人,她还没触及到皇帝的底线, 皇帝一言一行皆是三思而后行,顾忌着她爹和她兄长阿姐,自然不至于杀了她就算真要杀她,也是痛痛快快赏一杯毒酒。
哪里像是贞贵妃似的,先淫后杀,亏贞贵妃能想得出来这样歹毒的法子。
皇帝很快就离开了,来斋坊似乎不是为了用膳,而是在寻人。
顾休休忍不住想,若皇帝寻得人是贞贵妃,赶去的及时,说不准还能嗅到贞贵妃房中淫靡的气息。
虞歌没吃进去太多斋饭,瞧着虞歌一边吃一边好像要吐的表情,刘廷尉神色心疼,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擦嘴抹汗,好不殷勤。
看得顾休休感觉自己好像路边的狗被踢了一脚,斋饭没吃多少,却被塞了一肚子狗粮。
戌时一刻,女眷们准时离开斋坊,去到了永宁寺的佛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