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这家开了快十九年的电影院里,零零星星的坐着两三个人。
影院是由一座修建于八十年代的剧院改造而来,部分装修还保留着里根时代诗意而铺张的后现代派建筑风格,石英柱上雕刻着复古而繁琐的纹理,配以红色的粉刷墙板和湖绿色的长帘,成为了小镇上最具标志性的建筑。
但由于amc影院的入驻,这家红极一时的影院现如今也是门可罗雀,濒临倒闭。
Joe手里握着电影票的票根,坐在影院最前排的a16号位上,神色阴沉僵硬。
再过两天就是他和何焕的结婚纪念日,这段时间他被种种害怕和慌乱的情绪左右,加上上班时间酗酒被商店老板辞退了工作,自己整日活得浑浑噩噩,根本没时间想这些。
他一直不知道如何面对何焕,不可否认,他内心喜欢的还是过去那个会示弱,又听话的爱人,即使后来两人闹的不是很愉快,但他仍然拥有着对他全部的支配权。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逐渐失去了这种掌控权。
何焕消失的那三天里,他有失去所爱的痛苦,有对过去的自责,有撕心裂肺的崩溃,但更多的,是对所有物逃离掌控的,无法抑制的愤怒和铺天盖地的不满怨恨。
他那么爱他,爱到了骨子里!
作为一个beta,他甘愿日复一日的在一个落后的北方小镇,穿着滑稽的印花围裙,整日应付着满嘴蒜味的乡下人,以获得低廉的工资来养活整个家庭。而何焕呢,他根本不用考虑这些,不用考虑昂贵的账单,不用考虑无聊的社交,每天只需付出一点点自由,就可以依靠着他的努力在地下室里过着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悠闲生活。而他所渴求的,不过是一点心灵上的体谅和温柔。
但alpha一获得自由,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像一个喜新厌旧、不知感恩的婊子,彻底地抛弃了他。
这世界上还有比这更不公平的事吗?
他想起了小时候,母亲趁着他睡着,抱着摇篮里的弟弟跑了,再没回来。他只能和酗酒的继父住在脏乱的公寓里。有一天他在橱柜里发现了一窝浑身软红色还没有长毛的老鼠幼崽,应该也是被自己的母亲抛弃了吧,他这样想着,把它们装进玻璃瓶里精心抚养,时常像疼爱洋娃娃一样用手指爱抚着它们。但它们其中的一个,一睁开眼睛,便狠狠地咬了他的手指一口!最终他只能把它们装进榨汁机里搅碎了冲进下水道里。为此他哭了整整一个星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然何焕最后还是回来了,早些时候,他发现桌子上的一枝玫瑰花下压着这张电影票,署字:forjoe。
何焕请他看电影,肯定是要道歉的,想起不久之后的结婚纪念日,或许还有那么一点夫妻间的小浪漫吧……但他内心被遗弃的委屈和愤懑一点却也没有减少。
这些情绪最终在他打扮得光鲜亮丽,一个人在电影院里坐了快一个多小时,何焕却还没有来后,达到了高潮——现实无情地嘲笑他,他不过是个被接二连三玩弄的傻瓜。
荧幕上播放的,是重制后的《楚门的世界》,主角从小被圈养在一个虚构的世界,身边的朋友家人邻居,全部是被聘请的演员,连父亲的去世,都是被杜撰的剧本,而他是唯一一个不知道真相的人。电影快要结束,走到剧情的高潮,一番努力后,主角终于游到了大海尽头,找到了通往世界之外的“门”。而此时的Joe,却已经濒临失控的边缘。
他打不通何焕的电话,何焕失踪的那几天,语音信箱也早已经被发满,他打过去只能听到滴滴滴的忙音。
Joe咬紧了牙关,面色铁青,手里握着手机,五指咯咯作响。
就在这时,座椅后方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似乎是脚步声。但Joe正神不思蜀,并没有去理会。
“听我说,外面的世界比我虚构的世界更不真实,同样的谎言、虚伪。”这是电影里操纵了楚门的整个人生的导演,对楚门离开世界前所说的台词。
两道声音响起的瞬间,Joe意识到了什么,背脊瞬间僵直,如漂浮在水面上的鬼魂一般,脸色猛地褪色至惨白。
坐在他身后的人,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的失态,继续跟随着电影的节奏低声念出台词。低沉的声音像一阵阴风吹过他的耳畔。
“但在我的世界……你不必害怕。”
雪白冰凉的刀刃贴在他的脸颊上,“晚上好,JoeHumphrey。”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嘟嘟——
何焕懒得折被子,打了个哈欠,直接赤着脚走到窗边。Eleven这个家伙看着低调沉闷,实际上很会讨好人,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了一个漂亮的老式唱片机,音色流畅清澈,简直是梦中情机,用来播放古典音乐再适合不过。
他推开窗子,被舒缓的音乐熏得昏昏欲睡的头脑经冷空气一吹,瞬间精神了不少。
Eleven正站在楼下,因为要和何焕约会,他今天穿得比往常正式,敞开的风衣下是深蓝色衬衫和笔挺的西裤,大概是听到了开窗的动静,原本直视着门口的眼神向窗口望去。
瞬间如春风徐徐化开。
何焕则选了一件高龄毛衣,配上黑色夹克和白色长裤,脚下踏着红底皮靴。他的头发太久没理,有点长了,只随意拢在脑后。他打开门走向Eleven,不出意料的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