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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道”是数百年前人类崛起、不死生物们相互混战时,狼人家族以各个部落为据点,秘密开掘的隐藏在城市下方的蛛网般的地下通道。这些“密道”很多随着人类文明和城市的发展被摧毁,但依旧留有一些,如今以各个狼人住宅为据点,大部分已经变成了地下仓库,甚至早已被人遗忘。
“我闯了大祸,”穆图说,“可能给家族都带来了威胁……但只要那些吸血鬼不抓到我,部落长老们就总有办法跟他们周旋。所以你必须得帮我。”
狼人姑姑无话可说,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如有当初,她还不如劝穆图带着那吸血鬼小男孩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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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人姑姑把他们送进密道,交给他们地图,说:“地图上有些位置已经不太準,我推荐你们向北走,找那条最长的路,可以一直跨越国境线,出口是一片森林,气候虽然很冷,好在没什麽人。”
穆图谢过姑姑,拉着路易斯就要起行。
狼人姑姑看着两人的背影,又叫住他:“穆图。”
穆图转身,略显疑惑地皱起眉:“还有什麽,姑姑?”
狼人姑姑说:“从此之后,你不再属于我们狼人部族,我们月圆之夜的盛宴也不会再接纳你,之后无论任何人问起,我都不会再承认狼人部落里有你这个名字。”
两人对视了片刻,穆图点头:“我知道了,姑姑。”
狼人姑姑闭上眼,挥了挥手:“去吧,傻孩子。我希望你们远远离开,再也不要回来。”
*
两人在密道里走走停停,很长时间,谁都没有说话——事实上,从穆图疯狂且不容拒绝地将路易斯从尼古拉城堡地下拉出来的时候,两人之间几乎就没怎麽说过话。
穆图闭口不问七年前发生的一切,不问路易斯的隐瞒、欺骗、悲哀、痛苦,不问他的自作聪明、自我决断,不问撕心裂肺,也不问伤心欲绝。
两人平静的几乎有点淡漠,只有在中途休息的间隙,穆图停下来,分给路易斯水和食物,然后用一些人类发明的药物,帮路易斯身上的伤口愈合。
七年,路易斯已经不太熟悉人类的食物,他被家族执法者带走的时候,本以为自己会死,没想到家族竟然让他活了下来。或许是为了羞辱他,或许是为了做某种尝试……他们逼迫路易斯去杀人,让他吸食人血,然后又将他像畜生一样扔进地下牢笼,用日光灼烧的酷刑逼迫他悔罪认错。
他为家族做了很多事,邪恶的,血腥的,残酷的……直至他认为自己已是那个邪恶家族的一员,并且永远身处底层,任人驱使。
那天他听到了牢笼外传来的惨烈的嘶叫声,他怀着一颗砰砰直跳的心,缩在牢笼角落,然后忽然间,有人将牢笼上的天窗整个掀了下来,月光如银般清澈,穆图血迹斑斑的脸骤然出现在月光和他面前,然后伸出一只手,将他从角落里拉了出来。
那个夜晚如魔鬼又如天使,像地狱又像天堂。穆图带着他狂奔,他看到尼古拉城堡横尸遍野,家族族长被十字架钉死在大厅的主座上。
……
幽邃的密道里,两个不死生物都拥有适应黑夜的视力,没有光,依然可以把对方看得清清楚楚。穆图的掌心从路易斯伤痕遍布的背上划过,他突然道:“为什麽呢。”
路易斯微微回头,身体有些轻微的颤抖:“什麽为什麽?”
半晌,穆图又轻轻叹道:“没什麽。”
路易斯转过头,深深看着他,眼睛里酝酿着複杂的风暴——他几乎要崩溃了,这麽多天来,他幻想过穆图的质问、诘责、冷淡、甚至报複,他在脑海中习演了无数次该如何接受、忏悔、乃至对抗……但是穆图始终温柔,甚至连一句“为什麽”,都叹息似的不像一个问句。
他既不需要解释,也不需要答案……那他到底在做什麽?
“别动!”穆图突然说,然后迅速抓住了路易斯擡起的手,然后从包里抽出纸巾,一点一点擦去路易斯脸上的泪痕。
路易斯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哭了。
那一瞬间,他有一种近似恼羞成怒的感觉,豁然挣开穆图,转身向来时的方向开逃。
“路易斯!”
穆图迅速追上他,两人经过一番撕扯……穆图不敢伤他,最终用怀抱将他箍进怀里。
路易斯大口喘气,急促的呼吸中,先是隐含着压抑的呜咽,最终变成了嚎啕大哭。
穆图安慰他:“别怕,别怕,以后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
路易斯绝望地摇头,他不是在哭这个。
穆图看着他,两人目光对视,漫长的沉默中,穆图仿佛理解了什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