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君说出这番话时,语气十分认真平静,就好像在表明什么立场一般。可梁琛的心随着他的话掉入冰窟,浑身发寒。
看着人把姜茶用完,梁琛接过空瓷碗:时辰不早了,早些歇息,我先回去了。
一碗热茶下肚,燕君发蒙的大脑清醒了不少,他看着梁琛落寞的背影,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他想追出去解释,但又觉得没有必要,回想起自己误打误撞看见的画面,萧霖亲吻着梁宣,他就无法接受。
不过让他无法接受的,不是这种感情,毕竟他也是接受过良好教育的人,明白爱情本身就与性别无关。
他只是无法接受,自己笔下的男频文男主,竟然给他搞某江的感情线,搞得他都开始自我怀疑了。
梁琛走远后,香岚进门询问:王妃,可要传水沐浴?
燕君在她的声音中回神,朝她点点头:传吧!
待人出去后,屋内只他一人。燕君望向那清夜的院子,才清醒的大脑又开始发蒙。
这个世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他完全不熟了,他笔下的男主都弯了,简直闹心。
梁琛回到书房,刚推开门,就看见一人端坐在书案前,认真观赏上面的笔迹。
转身关上门,梁琛走到那人对面询问:外面天寒地冻的,兄长怎这个时辰过来?
萧霖答:想看看我这弟弟在这建安过得如何,终于得了空,便过来瞧瞧,也好安安心。
梁琛听完眼底微热,这皇城里的人虽然都是他的至亲,却远不如安北的人更为他的家人。
还在梁琛为萧霖的话动容时,萧霖将一幅字摊开在他面前:这字迹应不是你的吧!
梁琛低头看着纸上与他七八分相似的字体,在萧霖端量的目光下,摇了摇头。
虚而不实,落笔轻飘,你的字迹若是退步至此,可真的要挨训了。
萧霖说这话时,语气带着几分兄长的严厉,有那么一瞬间,梁琛感觉自己回到了安北时期。
不过,萧霖话锋一转:让一人与之字迹相似,你可知后果?
梁琛急切否认:他不会的。
你倒是信任他。萧霖收回纸,从袖口中掏出一块手帕:这可是你遗落的?
看见手帕的一瞬间,梁琛目光微沉,想起燕君突然的问题,下意识点点头。
萧霖哂笑一声,那声音轻而快,充满着揶揄。
是吗?萧霖谛视着他,继续追问:那你说道说道,这手帕为何遗失?又遗失于何处?
梁琛深知自己骗不过萧霖,便低头折弄面前的字迹,避免与萧霖的直视反问:那兄长呢?与太子是何关系?又在假山中作甚?
萧霖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他看着面前的弟弟,不禁有些感慨。
他这个弟弟,虽骁勇善战,却少了几分城府,所以得知他要回建安时,心中为他焦心劳思。
这建安城里个个都是吃人的狐狸,他害怕这个弟弟一不小心,就尸骨无存。
没想到时隔三年,这人成长了,虽比不上那些老狐狸,却晓得了自保和试探。
他很欣慰,也很心疼。
愚人节快乐
第17章 十七 兄长
屋内除了折纸声,只剩外面北风的呼呼声。萧霖和梁琛在这种无声的对峙里僵持许久,萧霖忍不住轻笑一声,打破两人间的势态。
你小子萧霖从书案里走出来,到梁琛身侧道:三年不见还学会与兄长叫板了,没大没小。
梁琛后退一步,双手微拱起行礼:是景衍唐突了,还望兄长见谅。
嘿,你还给我谦礼上了。
萧霖勾起他的脖子,将他带到圆桌前坐下,如在安北时一般,两人不拘小节。
什么时候,把他带出来我见见吧!萧霖边倒茶,边念叨:到底是怎样之人,不仅占了我弟弟的王妃之位,还诱导我弟弟去夺嫡。
没有。梁琛随即解释:他没有诱导,是我自己的主意。所有人都在争,我为何不能争?
好了好了,萧霖把倒好的热茶放在他面前:你就护着他吧!
看见萧霖不再计较,梁琛也放下心来,端起面前的热茶与之闲聊:王爷可还好?
前些日子还带兵赢了胜仗,能有什么不好的。萧霖抿了口茶,不过,若真的要说起不好,就是那时知道你要娶商家女时,日日气愤不已,甚至打算抗旨来建安给你鸣不平,我拦都拦不住。
听着萧霖的讲述,梁琛眼笑眉舒。安北王萧修远铁骨铮铮,一生要强,唯一的软肋就是发妻、萧霖,以及他梁琛。
有时梁琛会感慨,自己又是何其幸运,能成长于安北,得萧府庇护。
后来啊,等你真的迎娶了林家女,他就开始想看看这人,看她对你好不好,是不是贴心的人。
你说,爹要是知道你娶了男
兄长,梁琛打断他:你与太子是何关系?
萧霖侧目看着他,静默须臾后,哑笑答:你真的是
诶,我与景恒,萧霖低头看着手中的茶,语气微涩道:我与他是儿时的情谊,那时萧府还在建安,母亲与长孙皇后是闺中密友,我与太子年纪相仿,时常一起玩闹。
后来长孙皇后与母亲相继离世,父亲带兵驻扎安北,我与太子在那段互相依靠的岁月里,互生出一些不该有的情愫。
再后来,我去安北,他进入朝堂,这份情谊在岁月里被磨灭,如今你要夺嫡,我与他已是对立面,再无可能。
景衍,萧霖抬头看着他:不管你如何做,安北永远都会是你最坚固的后盾。
兄长。
梁琛看着萧霖眼中的锐志,不禁轻唤他一声。
他的兄长,永远都会这般无条件支持信任他。
对了,萧霖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推到他面前,我来建安,一是为了你,二是为了这封信,你看看。
梁琛狐疑地拿起信展开,待他看完全部内容,面色一寒,还夹杂几分厌恶,语气冷冽问:这信从何而来?
有次我逛街,一个小孩强塞给我,等我看完寻人时,小孩也不知所踪。萧霖道:里面的内容,是真是假?
兄长觉得呢?梁琛反问。
萧霖没有回答,只是从他手中接过信,走到烛台边将其燃烧。
等白纸变成灰烬,他拭去手上的灰烬,走回重新落座:本是不信的,如今见你这模样,不信也得信。只是我很好奇,你是从何得知?
梁琛眼皮微垂,看着桌角,想起那些前尘往事,整个人也散发出一种自我憎恨。
突然,肩膀上传来重力,他抬头看着萧霖。萧霖拍了下他的肩道:不管如何,你都是我弟弟,永远不变。
梁琛的手握住搭在他肩上的手,泪水夺眶而出,心中的那份困扰了他两世膈应也淡去不少。
你可不是五岁了,再哭我就要揍你了,男儿有泪不轻弹。萧霖起身拂去他的泪珠:好了,时辰不早了,早些歇息,我回去了。
梁琛也跟着起身:这么晚了,外面还落着雪,兄长留宿吧!
不了。萧霖起身走到门口:如今盯你我的人太多,以免入了他人口舌。
萧霖说完推开门,冒着风雪消失于黑夜里。梁琛看着洒落的雪花,北风吹散屋内的暖意,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