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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碎了刀你就满意了吗?”
见黎宵被唬住了,舒业再接再厉,“跟那些相比,刀才是最无足轻重的吧。刀碎了也就碎了,你以为他们会在乎吗?换把刀的事而已!……这一次屠戮被你瞧见了,那以前呢,就真的什麽都没有发生过吗?”
“我……”
泪水从倔强的眼中涌出,黎宵颤抖着嘴唇低声呜咽,“我没有办法……”
他没有办法查到那些,他也想,可他没有那麽大的能力。
从踏上亲自动手複仇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再哭过了。但是此时,他觉得自己还是太弱小,明明已经这麽努力了,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自己拼了命地反扑,对方可能也只是无关痛痒。
别的不说,只说卢仕。他知道卢仕绝对是他的仇家,自己却动不了他分毫。
他不断告诉自己,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赚一个。
可是真的赚了吗,黎家百十口人的性命真的是杀掉几个小喽喽就可以扯平的吗?
舒业帮过他几回,黎宵说不感激是假的。在衆叛亲离的今天,还能对他好的人真的不多,更何况仅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但是黎家出事之后,他经历了太多的背叛,太多的失望,他已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了。
还有,从动手複仇的那一刻起,他就没再指望自己还能善终,也不希望把外人牵扯进来。
舒业刚刚那设身处地的分析,让黎宵对他燃起了些许的期待——或许这个人会帮自己呢?
他毕竟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咬着牙孤独地走到现在,一直骗自己说不需要帮助、不需要关心,自己可以完成複仇。
可当谎言被戳破的时候,他还是想要一个依靠。
迎上黎宵求助的目光,舒业往后退了一步,道,“别看我,那是你的仇不是我的,不要指望我替你複仇,我还想好好的生活呢。”
他放黎宵走,不是因为黎家的惨死,黎家的死也并不是那麽冤。
他只是反感官场的权利倾轧,或许也是对要他亲手把一个孩子利用到骨头渣都不剩的不满。
私自帮助黎宵这件事是他的叛逆,可他就是想叛逆一下。不利用黎宵就真的扳不倒司马琛了?他不信!
面对舒业干脆利落的回绝,黎宵也只是垂眸咬了咬唇,掐灭自己刚刚燃起的那期待的火苗。
对啊,这是他自己的仇,他凭什麽期待别人冒着生命危险来替他複仇,自己是真是傻的可笑。
“你现在是做不到,但不代表以后不行。”
舒业循序渐进地引导,“你觉得谁行,郡守、巡按、宰辅,又或者是江湖大能?你觉得谁行,你就努力变成谁。……你还小,有的是时间去成长,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你要继续这麽下去,就真的没有未来了,谁也成不了,只能成为孤魂野鬼,更何谈报仇?”
“我知道了。”
黎宵看了眼地上一动不动的衙役,血已经染透了他的半幅衣襟,看样子已经死透了……
他不再与舒业纠缠,转身朝着远处山林奔去。
“哎……别回去了,知道吗?他们已经发现你了!”
舒业朝着他的背影喊,这孩子总是这样一声不吭就走,今天好歹还说了句话,也不知听进去了多少。
“这孩子……”
舒业暗自叹息,真有点担心黎宵以后长歪了,明明以前挺开朗爱笑的,话也不少。黎家的事对他打击太大了,可话说回来,这种事发生在谁的身上打击能小呢,黎宵能走到今天已经很难得了。
担心归担心,但是他现在还不能追过去,他还有事情要处理。
待黎宵走后,舒业来到那衙役的身边蹲下,道,“别装了。”
“舒大人,我……我什麽都没听见。”
衙役听到舒业那些话,心中真是打翻了五味瓶。
原来舒业是站在这个“提刑司杀人鬼”这边的,亏自己还拿他当好人,对他感恩戴德,自己真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
但是他不敢去质问舒业,事实上他连站起来都难。否则在那两人对峙的时候早就跑了,还装什麽死啊,等着两人空出手来对付自己吗?
身体不允许他逃,他就只能赌一把了。鑒于他的身体本来也离死不远了,这死装得可以说是相当逼真,他只希望没有人过来补刀。
结果怕什麽来什麽,他压根本没躲过舒业的眼睛。
“听到也没关系。”
舒业和气地说着话,甚至还伸手把他扶起来,“来,起来。”
他没说的那句是:因为你也没有机会说出去了。
要是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他是不会动手的。但既然听到了,那就只能处理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