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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凑向他,贴近他,在那亲爱的面容上,印下深深一吻。
是太疲惫,还是太失望?那男儿死心塌地地睡熟,竟然没有醒来。莲生撑起身子,双手捧住他的面颊,嘟起口唇吻向那微翘的唇峰,却只觉身上一紧,是睡梦中的李重耳张开手臂,将她重又搂进怀中,还扯过被子盖上,将被角细细掖严。
傻耳朵。说好的洞房花烛夜呢,真的不要了?
莲生强忍笑意,扭身滑出他的怀抱,悄然坐直了身体。
纵使在洞房中,也少不了疯子进江狰狞的偷窥。
“喂,这是人家的洞房。”小灰已经疲累至极,语声都已经沙哑:
“新婚之夜,洞房,不会仍然来你的脖子以下那一套吧。就让人家小夫妻共度一个值得回忆的良宵吧。”
“洞房也不可以,任何时候都不可以!”疯子进江振振有词:“为什么一定要讲洞房的故事,就让他们进了洞房,大门一关,从此过着幸福的生活不可以吗?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有人注定孤独一生,所以看不得别人的洞房花烛夜?”
小灰疲惫地撑着额头。“好,不讲了,不洞房不花烛,不恋爱不结婚,爱咋咋地吧。”
“不行,你还得讲。”疯子进江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不然字数不够啊。谁让你原先讲了那么多,一共三千五百零四个字,修改后的字数不准变少,你还得再讲九十八个字。”
“我想打你可以吗?”
看着疯子进江那阴险的神情,小灰真想动手,可是改来改去,手指已经麻木,连抬起都已经无力。
“还有三年!”小灰发出了凄厉的狂吼:“和你的五年契约,已经过去了两年,还有最后三年!你这种疯子,谁会继续跟你续约!三年后我要是再续约,我就是疯子灰!字数够了没!”
“够了。”……
月光如银,浸透重重帷帐。莲生修长的手指握住自己的衣带……
昏暗夜色中,骤然闪耀着一片洁白,莹润光晕辉映,宛若一朵初生的白莲,于暗夜里皎然盛开……
异样的温润与柔滑,终于令李重耳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正是适才在梦中与他亲昵的那张小脸。黑眸湛亮,痴痴凝视着他,唇角笑意深浓,一句低声呼唤,吹向他的耳畔:
“五郎……”
两个字,只要两个字,瞬间把他整个人烫醒。铁臂猛然箍紧……
“还叫呢,五郎要狠狠罚你!”努力克制胸中那团烈火,抬起食指,用力戳动她的鼻尖:“洞房花烛夜,你敢吃醉酒,敢让我叫阿爷……”
那新娘子吃吃地笑着,红唇粉嫩,牙齿细白,一阵阵香甜呼吸直扑他的面颊。双眼笑得弯成两弯新月,黑眸晶光闪动,莹润如两汪深潭。这景象烧得他遍身火热,实已无法承受,霍然翻过身子……
“还敢不敢跟我耍威风了?乖乖地叫我阿爷,叫。”
那娇嫩身躯全然落在他的手中,躲无可躲,口中却仍吃吃地笑个不停。
“不叫。”
“叫不叫?”
“不叫嘛……”
大军压境,攻城掠地,势不可挡地摧毁她的一切防御。这曾经浴血不屈的勇士,在……
眼看着疯子进江再次出现,小灰拔光了自己的最后一根头发。
“这一章改了多少遍了,三十遍?四十遍?到底要改成什么样你才满意?”
疯子进江泰然自若:“改成我自己的独角戏才能满意。”
……承受极致的痛苦也是极致的欢乐,至乐与至痛,原来只是一线之隔。
“……救命……饶……饶了我吧……”
哀哀的呻-吟,不成声地迸在唇角,迷离黑眸中盛着满满的泪,映出他清晰的面容。李重耳已经知道这泪水代表的并不是伤痛,是深情与欢乐,是渴望与期求,令他……莲生已经半昏半醒,断续呢喃哀求,伴随着隐约的抽泣:
“五郎……饶命……阿爷……”
天明了。
卧房外的檐廊下,宫人和侍从们都已经探头探脑地窥望了许久。王府庭院深深,纵然立在卧房门外也无法听清里面的对话,然而这一夜实在不同寻常,从宫人们的兴奋眼神中,可以知道她们定然有不小的收获。
“殿下果真强悍……一整夜耶……”
“一直在求饶,喊阿爷呢……”
“真的?嘻嘻嘻……适才夫人要了酒菜,送进去了?”
“送进去了。大清早的好胃口啊……”
话音未落,只听卧房内呼呼风声大作,时而有物件落地的啪啪声。宫人和侍从们赶紧伏在门边侧耳倾听,那不是别的,显然是两个男人在交手,拳脚-交加的巨响里,夹杂着一个人的呼救。
“啊救命!住手!……阿爷!你才是阿爷!我服!……”
这并不是夫人,分明是韶王殿下的声音啊。
宫人们先是愕然,之后面面相觑,愣怔片刻,都懵懂地摇了摇头。
——————
霍府花园,幽深静谧。
一身便装的霍子衿肃立在花园门外,遥望着丛林掩映中只露出一个侧影的父亲。盛夏时节,霍承安依然穿着厚厚的夹袍,白云缕缕随风变幻,映得那张仰起的面孔上一层层捉摸不定的阴影。
“咦,怎么还在这儿,没去禀告啊?”
身后传来脆亮的呼唤,是妹妹霍子佩来了。依然是爽利的男装,但梳绾了时下敦煌少女最流行的朝天髻,还插着一支鲜艳欲滴的粉玉兰。边关归来,本来就黝黑的皮肤晒得黑里透亮,晶亮异常的双眸,透着比朝阳还要明丽的光彩。
“说好了替我回禀阿爷,却杵在这儿装木头。”霍子佩撇着嘴巴:“得,我自己去说。”
“女儿家的婚事哪有自己去说的?”霍子衿急得拼命摇手:“自然是阿兄替你说。阿爷他正在打坐,不好打扰,待会儿他回转堂中……”
“进来吧。”
园中传来霍承安低沉的呼唤。
第182章 儿女婚事
◎世事如狂风巨浪,刹那间沧海桑田。◎
霍子佩吐吐舌头,跳上去拖着霍子衿的手臂,一跳一蹦跃入园中。霍子衿懊丧地摇了摇头,也只好整整衣襟跟进去。
“阿爷,张府托媒人来提亲,帖子压了两天了。那个……张钧程他急得不行,来求个回话。”
“才不是,是我急得不行,来求个回话。”霍子佩一言打断,将手忙脚乱的霍子衿推在一旁:
“阿爷,张将军军务在身,没法在京城多作耽搁,明天就要回陇安了,您怎么的也得在他走之前给人家个准话儿啊!”
霍子衿急得额头冒汗,转头瞪了妹子一眼:“一个女儿家,这么火急火燎地逼婚好吗?”
霍承安缓缓回头,望着女儿。
“这桩亲事,从长计议。且让张钧程先回陇安,只说你未到婚嫁年纪,年满十七之后再议婚事。这一年时间里,我与你阿娘为你好好挑选挑选……”
“我不要挑选,我就要他。”
霍子衿用力扯了一把妹子的衣襟。霍子佩却不管不顾,反而迈前两步,挣开兄长的阻拦,站到父亲对面,连珠弹一般飞快地说起来:
“阿爷,我又不是第一次见着男子,英雄还是孬种,我分得出来。要说挑选,我早就千挑万选过了,整个敦煌的男儿,不,整个大凉的男儿,天下的男儿,都不如他张钧程。我与他同袍征战,同生共死,亲眼见到他指挥若定英勇杀敌……”
“还说。”霍承安疲惫地摆了摆手:“你私自出城跑去边关打仗,连个消息都不留,叫你阿娘哭了多少日夜,你还好意思提。婚姻大事,再不能由着你任性,少年英雄,朝中也有的是……”
“不要!我只嫁张钧程!”霍子佩急得迸出泪来。
父女俩越争越是激烈,声音渐渐拔高,霍子衿竭力说合劝阻,无奈两边都不予理睬。日已过午,霍承安艰难地自竹席上起身,霍子衿赶忙上前搀扶。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