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白说不上来什么滋味,有时候他觉得作为朋友的关心,江中屿总是有些过头,譬如当下。
可是他又很享受这种被对方照顾的感觉。他身边几乎没有像江中屿这样无微不至的人,就算是助理,也是领了工资在做自己的分内事儿。
可江中屿不一样,他什么都不要,也得不到什么。
沈晏白沉默着把靴子换上了,加绒的,顿时觉得自己的脚底暖和了不少,浑身也都热了起来。
两人一边开车,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你快递盒里装的什么啊?沈晏白好奇的问道,看上去还挺大一箱子的。
画。
这个答案倒是有些出乎沈晏白的意料:画?
嗯,以前画的。江中屿往后看了一眼,说,本打算不要了的,结果监结果朋友还是给寄了过来。
为什么不要?画的很丑?
江中屿无奈的笑笑,说:不是,画这种东西,没什么用,不是吗。
我倒是觉得挺有用的,沈晏白道,有些画看着会让人的心情变好,只是不知道你的画是哪种类型。
江中屿思忖片刻,道:应该是那种会让人心情变差的画吧。
如此一来,沈晏白就对江中屿的画更感兴趣了:那你为什么不去做个画家什么的?
还不够格,江中屿说,我小时候就对画画挺感兴趣,不过没有机会学习。大了以后更是没有时间去学习,后面好不容易找到了时间学习了,可惜又不是一个适合当画家的地方
江中屿似乎也有些遗憾:总之,就是一切都不是合适的时间、合适的事情吧。
沈晏白若有所思的说到:如果想开始的话,什么时候都不晚。
别老聊我了,你呢?江中屿问他,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沈晏白被江中屿问懵了,因为他还真没有。
但如果一定要说的话,他除了演戏,什么都做不了。最后多半还是会离开可可西里这个乌托邦一样的地方,回到现实生活中,继续当那个冷血的沈晏白吧。
至少在娱乐圈,他不会逃了又跑回去救人。
因为娱乐圈的那群吸血鬼和可爱善良的仓拉不一样。
第42章 母亲
云真的越来越近了。
出发前,沈晏白本来还在担心这几天下雪,会不会根本就看不到云。谁知道老天爷很给面子,天边累了厚厚的云层,一层又一层的叠在一起,而他们往着离云最近的的地方逐步靠近着,直到伸出手就好像可以碰到云一样。
沈晏白本来还挺困,见到这样的场景不由得兴奋起来,加大了马力直直往前冲着。
江中屿则睡着了,头挨着窗,沈晏白撇过头去有些兴奋地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对方的睡颜。
他的脑袋因为越野的上下起伏而轻轻敲着车窗,可即便如此江中屿也并未醒过来。
于是沈晏白又放缓了速度,让车开得更平稳一些。
同时他也时不时的瞄一眼江中屿,观察对方。
江中屿的气色还是不太好,嘴唇干涩苍白,脸颊一点血色都没有,偏黑的肤色看上去反倒是白了一些,精致的薄唇轻轻抿着,眉头皱紧,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沈晏白想应该是不开心的事情,因为江中屿很少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他就这么时不时的偷瞄对方一眼,找到了一丝学生时代偷看喜欢的人的羞怯感,心动的感觉逐日加深,让沈晏白意识到自己好像不该再继续下去。
因为江中屿和他不一样,甚至江中屿会觉得困扰。
前方的村落在拐弯的时候出现一角。
那一角随着拐弯的幅度越来越大,逐渐在眼前舒展开来,还没有彻底晴起来的天空绕着丝丝白雾,将村落笼罩其中,形状各异的云层近得几乎触碰到屋檐,远远看去,好似一幅才刚刚画完,有些部分被浸了墨的水墨画,阴天的索加像是在四月天的江南,温柔又多情的敞开胸怀,等待着将人给拥入怀中。
沈晏白没有直接开进去,而是拐弯又绕了好几圈,直到一个小时过去,江中屿睁开眼睛醒来。
他有些茫然的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说:还没到?
快了。沈晏白不动声色的加快了速度,朝着索加的方向。
江中屿半眯着眼,还有些没睡醒的说道:你开挺慢的啊。
沈晏白没说什么。
按照江中屿的指挥,沈晏白把车停到一处种着黄角兰大树的院落里。
树上已经没有花了,沈晏白是凭借着它还残留的一些香气判断出它的品种的。
院子不大,树下摆着一张桌子几张凳子,还有一个摇椅。
房子看上去有些老旧了,像是很多年前修的,有些地方甚至已经掉了砖落了墙灰,沈晏白意外自己会看到这样的一间房子,四下打量的时间,江中屿已经开口说道:我家住起来可能不太舒服,我跟仓拉说过了,你可以去住她家。
沈晏白说:我跟她很熟么。
江中屿笑道:你是她的救命恩人,住她家一下她还能把你怎么了?
沈晏白心里不太舒服,因为江中屿像是在赶人。
但这个话题他没有继续下去,而是以自己的实际行动表示了自己的态度。他打开后备箱,把自己的行李拿下来,问江中屿:我住哪个房间?
江中屿只好把他带了进去。
房子里的灯有些昏暗,电器很少,有一股潮湿腐朽的味道。
沈晏白心里确实有些不太适应,也很震惊这会是江中屿的家。
江中屿暂时把行李放在了凳子上:可能我得帮你收拾一下,你等等我。
江中屿说着进了一个小房间。
沈晏白找了张凳子坐下发呆。
他呆了大概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听到了轮椅嘎吱响的声音,是从门外传进来的,不知道为什么浑身的弦都绷紧了,沈晏白一下子站了起来。
有个看上去五十左右的中老年女人推车自己的轮椅进来了,她面色看上去不太好,嘴唇苍白,眉间有一道深深地沟壑,像是长年累月皱眉生出来的。
看到沈晏白的瞬间,她警惕的开了口:你是谁?
沈晏白刚要解释,江中屿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提着一个枕头,说:妈,这是我朋友,沈晏白。
沈晏白眨了眨眼。
其实江中屿的母亲和他长得还是很像的。
江中屿不提不觉得,提了之后,沈晏白就觉得他俩哪里都有点像,尤其是那双有些冷厉的眼,看人时倘若不带温度,会让人觉得有点害怕。
这是我妈。姓叶。江中屿拍拍沈晏白的肩膀。
沈晏白想了想,很给面子的鞠了鞠躬,说:叶伯母好。
叶静用冷漠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回了一声:你好。然后冲着江中屿招了招手,说,推我进去。
江中屿于是上前捏着对方的轮椅把手,把她推回了另外一个房间。
其实沈晏白有些意外。
因为江中屿的母亲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是个亲和友善的人,反而看上去冷漠又自我,这样的一个母亲,是怎么把江中屿养成这样的呢?
江中屿没多久就出来了,将门轻轻的搭上,解释道:我妈平时不怎么喜欢跟别人交流,你别太介意。
不会。沈晏白摇摇头。
差不多也弄好了,你就睡这个房间。江中屿说。
你呢?沈晏白问他。
沈晏白扫视房间里一圈,突然发现这里好像只有两个卧室,如果他占了其中一个,江中屿又去哪儿住呢?
我随便找个地方将就一下就行,江中屿道,实在不行,村里有不少认识的人,都可以借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