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顺治再厉害,只要佟佳打个照面,他就动弹不得,永远翻不了身。
吴良镛如今可摸着顺治的命脉了,搀扶着顺治在炕上躺下之后,马不停蹄赶去了厨房。亲自盯着厨房给佟佳与玄烨备饭食,送到了玄烨歇息的院子去。
谁知道,将饭菜送去之后,屋里只有玄烨一人在,佟佳回了李园。
吴良镛觉着不对劲,放下食盒,出门招来个小太监一打听,猛地一巴掌拍到自己脸上,用力淬了一口:娘的!
思索了片刻,吴良镛到底不敢隐瞒,急匆匆跑了回去。战战兢兢走到顺治炕前,稳了稳神,低声说道:皇上,佟主子回了李园,没有与三阿哥一起用饭。
顺治缓缓转过头,哑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吴良镛小心翼翼答道:午时过两刻。
吃饭对佟佳来说,排到首要位置。她向来起得晚,早上中午都混在一起用。这个时辰佟佳能不用饭回李园,顺治闭了闭眼,心沉到了谷底。
费劲力气挣扎着坐起身,顺治挪着腿下炕,吴良镛忙蹲下来伺候他穿鞋。
刚要开口,被顺治一脚蹬了过来。吴良镛一屁股坐在地上,吓得脸都白了。
顺治厉声道:备马,去李园!
作者有话说:
第四十四章
佟佳裹得跟跟个熊瞎子成了精一样, 走出正院,经过甬道,正准备往东拐去玄烨的院子, 见到石氏站在那里, 似乎在等着她。
犹豫了下,佟佳还是上前福了福身请安。紫貂太名贵,她舍不得放下来拖在地上,用两只手抓着,福身就不那么标准。
她当即不装了,用汉文诚恳赔了不是:对不住, 大氅会拖到地上弄脏,请大福晋见谅。
石氏上下打量着佟佳, 目光停留在露出来的紫貂毛上。紫貂毛泛着淡淡莹润的光泽, 她感到阵阵刺眼, 眼神逐渐晦涩起来,勉强说道:无妨,你身上是皇上的大氅,弄脏了那可是大罪过。不过, 皇上心疼你冷, 将自己的大氅给了你, 定不会与你计较。
这句话有点酸, 佟佳就没接话, 她还饿着呢, 只想赶紧离开, 说道:大福晋慢走, 我就不多送了。
石氏站在前面, 似乎没有让开的意思。佟佳不由得抬眼看去, 石氏看着她,眼睛似乎红了,神色哀伤,幽幽说道:佟格格,我只想与你说说话,又不会拿你如何,你何苦处处躲避着我。
佟佳就弄不懂了,她们又不熟,哪里来的话说。石氏那点心思,佟佳清楚得很,就更不想与她说话了。
石氏不动,佟佳只得耐着性子,说道:大福晋,您要说什么,就说吧,我听着。
佟格格。石氏哽咽了下,凄凉地笑了笑,我就是想说,我好羡慕你。
佟佳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大福晋这话说得,我实在愧不敢当。
石氏上前一步,急着说道:我真的很羡慕。你能让皇上放你出宫,与他一起远离其他人,就像是普通寻常的夫妻一样,守在一起过日子,白首不相离。
佟佳傻眼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不禁干笑一声,说道:大福晋想左了,我住在李园,皇上住在勺园,我们没有守在一起。还有啊,我与皇上更不是夫妻,若是让皇后知晓,该说我猖狂了,大福晋千万别这般说。
石氏呜咽一声,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勺园与李园不过隔着不到一里的路程,与住在一起有何区别。皇上是为了你搬出来,为了你生病。皇上的整个心,都在你身上,再也看不下任何人。
佟佳无语至极,她今天真不该来,回去一定要把佟国维打成猪头!
石氏还在继续哀怨说着:皇上从未再踏进后宫一步,只为你一人守着。我成天在想,要是我变成你该有多好啊。我听到太后让我来勺园时,不知道有多开心,哪怕只远远见皇上一眼,我也满足了。
她顿了下,忙解释道:你别多心,太后让我来,我知道太后的意思,她是想让我与你争宠,我绝对没有这个想法。我先前想借住李园,也不是想与你抢皇上,我只想离得皇上近一些。后宫白日,黑夜都太漫长。
恍然一笑,石氏喃喃道:白日复黑夜,一日又一日重复,日子长得看不到尽头啊。
佟佳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因着都是女人,有那么一丢丢同情石氏,却无法苟同她的做法与想法。
首先,进入后宫的所有女人,先别说如何无奈与身不由己。
哪怕不进后宫,在这个鬼时代,亲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谁也自己做不了主,大家都一样。
石氏至少还是大福晋,她还无奈的话,像是她们这些小格格,就不用活了。
最初的时候,佟佳可羡慕石氏了,她本身代表着满汉一家,地位超然。每个月的月例那么高,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
她还可以打着语言不通的旗号,不用与人应酬,完全可以把日子过得舒服自在,比她嫁给其他人家做正妻还要好。
如果石氏不进宫,照样得嫁人。她父亲是礼部侍郎,嫁进官员权贵之家做正妻,生儿育女,侍奉公婆,管着丈夫的小妾。
佟佳对比了下,两种生活,让她选,肯定选择进宫。
想要挣脱这种命运也可以,想要帝王爱情,佟佳也认为未尝不可。
不管想要什么,总要自己去争取。不敢不行的话,就乖乖认命,自怨自艾屁用都没有。
佟佳刚来的时候,郁闷了两天,很快就振作起来,从中摸到了门道,小日子过得可滋润了。
谁知,一朝遇到了顺治这个神经病,接着,破事一堆堆来。
石氏泪眼朦胧望着佟佳,恳切地说道:佟格格,你一定要好生伺候着皇上。我知道是自己痴心妄想,听到他过得好,我此生也无悔了。
佟佳快抓狂了,她巴不得把赶紧把顺治给石氏,太后的位置留给她就好。
石氏盯着佟佳身上的紫貂大氅半晌,终于开口道:佟格格,我求你一件事,你能答应我吗?
佟佳的郁闷与不耐烦,已经濒临顶点,用力克制住了,问道:什么事?
敢要她的李园,她就马上翻脸!
石氏抿了抿嘴,期期艾艾说道:你可否,将大氅借我摸一摸,我只摸一摸就好。
佟佳无语望天。
都是顺治的错,到处招蜂引蝶!
紫貂大氅好贵的!摸一摸,实在是太膈应了。佟佳咬了咬牙,反正不是她的紫貂,当即脱下来,豪爽地递给了石氏:拿去吧,送给你。
石氏捧着紫貂大氅,再次泪盈于睫。
佟佳豪爽完,很快就冷得快发抖,看了眼还在发痴的石氏,又冷又饿又不开心。
懒得搭理她,侧身从她身边挤过,片刻都不想在这个到处都是疯子的地方多呆,气鼓鼓回了李园。
回到熟悉温暖的地方,佟佳气就渐渐消了。她怎么能与自己过不去,吃饭要紧,让厨房上了酸菜白肉暖锅子,暖呼呼吃得心满意足。
吃到一半,佟佳看到顺治脸色灰败,身上沾满了灰,一瘸一拐冲进了正屋,惊得她直目瞪口呆。
顺治见到佟佳在吃饭,立马长长松了口气。这口气一松,就摇摇晃晃站立不稳,忙撑住桌子,方没摔倒。
佟佳惊疑不定,吞下嘴里的肉,狐疑地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外面打仗了吗?
顺治喘息着,听到佟佳的话,只感到自己越来越可怜,可怜到荒唐,可怜得他止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以为她受了委屈,不要命赶了来,下马的时候腿一软,直接摔在了地上。谁知道她半点事都没有,正在惬意享受她的午饭。
顺治笑得眼泪滑落眼角,全身痛不可抑,软软滑下去,就那么仰躺在青石地面上。他痛苦地闭上眼,心碎绝望几乎将他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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