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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等到乐声突然变调,DJ上台,电音响起,他听清了那旋律,本就不甚清醒一片混沌的脑子轰然一下就随着那渐强的音量与节拍,一起炸开了。
是那首《Hymn for the Weekend》的Remix版本,他和游亦航多年前在宁城久别重逢那日,对方曾在夜场舞台上表演过的曲子。
Oh Angel sent from above
You know you make my world light up
When I was down, when I was hurt
You came to lift me up
距离那个夜晚已经过去六年多了,但秦灏远还是能清晰的记得,那天一个人坐在舞池旁卡座里的自己,在那满世界沖撞着的电音音符里,乌七八糟的放肆喝着各种混酒。隔了遥遥的人群望过去,舞台上黑T黑帽的人,在他眼中是那样的清晰。
当然后来他想明白了,那天的那首歌,谁知道游亦航到底是想放给谁听的,他曾那麽板上钉钉的认为一定就是给自己的,现在想想也是真有几分好笑。他怎麽就忘了——那天他秦灏远才是自己默默不打招呼意外就跑过去的那一个,游亦航上台前到底看没看见他都不知道——秦灏天下来找他时游亦航已经在台上了。而确切在场的,明明就是那天从下了飞机开始就一直和游亦航在一起的秦灏天。
而那首歌,《Hymn for the Weekend》,是Coldplay的——秦灏天中学时期最喜欢的乐队,没有之一。
更不要提,游亦航当时戴着的那顶黑色帽子,是秦灏天送给他的十六岁生日礼物——不管他后来从宁城到了英国再到日本最后回到宁城,他一直戴着。
他从十六岁,一直戴到了三十岁。
不只那天,那天之前的每一天,那天之后的每一天。其实都是这样。充斥着许许多多令秦灏远“细思极恐”的事情。
十几岁在宁中时的事不提也罢,那时他还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小屁孩”,连自己的心情都懵懵懂懂,更不要说去看清那俩他其实连面都不是能经常见到的哥哥们之间是怎麽回事了。毕竟以他当时的理解能力,要想明白“游亦航毕业舞会不跳舞是因为秦灏天“这件事,大概就跟让他十四岁就去考清华一样——做梦都想不到的。他能在后来往前回想时忆起那会儿在宁中只要找秦灏天游亦航永远也在,甚至游亦航没满18岁学不了的驾校都非要跟秦灏天一起去这些事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而到了后来,在他追着游亦航到了英国的那几年里,因为远隔重洋,似乎秦灏天在他们生活中的存在感一下子就降低了许多。但也还是有许许多多的蛛丝马迹可以让他深究的,包括但不限于跨年夜游亦航对秦灏天的那句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那声不由自主就莫名叫出的“远儿”,在沖绳他突然接到秦灏天电话时游亦航下意识就远离的行为,甚至包括他和游亦航表白的第二天,碰见隔壁的Daniel对他说,昨天航心情不好,所以他带着酒来找他喝。他怎麽就没有多想一点呢?为什麽他亲了游亦航,对方就会“心情不好”?
退一万步说,游亦航在那个英伦夏日的楼梯上,在秦灏远第一次吻上去的时候,明明当时的第一反应已经是——把他推开了。
他那时,哪怕能多冷静一点,再想想别人这下意识的行为,是因为什麽呢?
但他没有,他只是慌乱在自己的“少年心事”中无法自拔,甚至,在被推开后,又上前了一次。
以及,在别墅和易岚一起过年那天,他路过厨房,听见杜姐说的那句“小航心里看着像是有人啊”。虽然后来游亦航跟他说“有你”,但很明显,游亦航不交女朋友这个事从中学时就开始,他那麽早熟早慧的一个人,当年在秦家餐厅一起吃早餐的时候其实也算是变相的“承认”过自己知道“喜欢”是一种什麽感觉。而秦灏远那时候还是个个子都没开始长的十三四岁初中生,那时游亦航心里有的“人”,让他体会到“喜欢”这种感觉的人,又怎麽可能是他秦灏远?
他只要有任何一个时刻,稍微多想一点,是不是后来的一切都会不一样。
甚至到了他们分手后再次重逢,都且不提秦灏天和游亦航在北海道“偶遇”这件事情本身就已经是大写加粗的有问题了,而在那之后,其实也有数不胜数的机会让他可以发现的。
像是他随口一说厉宇帆多年不见变得像“霸总”游亦航就几乎是秒接“那比之灏天如何呢?”
又像是他把游亦航带回自己精心準备的老房子,游亦航全程被感动的都有些不知该说什麽,却在站上阳台的第一秒就开口回忆“当年和灏天一起在这里打树上的银杏果”。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