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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不露声色地摩挲自己深黑的发丝,谢幽篁凝思时的神色有些黯然:“那会不会……我帮你尽快把该做的事情完成了,你就会花心思考虑我了?”
庄悦来惊诧地甩开袖子。
这个回应,是之前从未在他耳边过出现的。因为之前一直都是:“行吧,我等你忙完”,然后谢幽篁便会装聋作哑地离开。
“他又要搞什麽幺蛾子?”庄悦来的好奇心,不断驱使着他思索出答案。
但是他没有这閑工夫,和一个清閑的富家子弟在这里交流感情。
“我保证不会出乱子的,”名场面,谢幽篁成竹在胸地拍拍胸脯,不过他好像将庄悦来的疑虑误判成了对自己能力的不放心,“你尽管相信我!”
话说回来,也还好,临时住所有三间卧室——整整三间!
“传说中”的基层,每日都要马不停蹄地奔波,而对庄悦来来讲,在基层的日子,并没有总是令人那麽疲惫不堪。
因为他的工作相对清閑一些,所以早上一般是7点50分準时起。
刚刚连续工作几天,庄悦来的生物钟也已基本稳定了下来。可是本应拥抱着熹微的晨光苏醒的人,却在光明刚刚撕破黑暗之后被惊醒。
强行睁开朦胧的睡眼,拍了拍倦意未消的脑袋,庄悦来只隐隐约约听得外面人声嘈杂,但似乎也有人在尽力维持秩序。他飞速地打理好自己的着装,深呼吸一次后,缓缓迈出门去打算查看情况。
“听说村西边有几户人家,已经办好拆迁手续了……”
“一下子搬走这麽多,到时候整个村子不就空了?”
“这个拆迁赔偿后续到底咋样?我们总得讨到个说法呀!”
几个农户在临时住所门口,也就是村委会近旁,吵闹着簇拥相围。其间有一个比较高大纤长的身影,即使被衆人包裹,也仍然显得“鹤立鸡群”。
“劳烦大家先安静!”那人轻轻在半空挥舞着修长的胳膊,向衆农户喊道,“大家看村委会的告示也能明白,杜书记今天临时有公事要办,去了镇上。如果你们有疑问一定要今天解决,或许我们提出的方案并不十分妥当,但我们会尽心尽力。”
“不好意思,这位小伙子,”旁侧有一位身材矮胖、满面红斑的老太太,开始向他们的“秩序维护者”发问,“我问问,你在这村里是干什麽工作的?是不是有这资格给我们解决问题?”
在不熟悉的人面前,他似乎从不会摆弄自己那头披肩的长发,而总是一副精力充沛、头脑精明的模样:“您好,阿姨,我其实是杜书记家的一个亲戚,能下到乡里来的确也有这层关系的帮助,所以原则上,我只能做辅助工作,您真正的问题,恐怕……”
庄悦来站在几米开外的位置,都觉察到了“人堆”中向他投来的目光。第一次独自应对实际性的问题,他还有些犯难。
“啊,你来得正是时候,”谢幽篁借着“人堆”中的间隙,缓缓转身,抛给庄悦来一个愉悦的微笑,“悦……噢不,小庄同志。”
庄悦来不禁心头一紧,但也逐渐加快了步伐向衆人走去。虽然主观上极度不愿与谢幽篁産生过多的交集,但这是公事,就意味着他必须抱有“岂因祸福避趋之”的态度。
“大家好,我是杜书记的助理,”为了自己下乡的第一次“历练”,庄悦来在心底抹了把汗,“您们叫我‘小庄’就好……就不多做自我介绍了。”
其实早在下乡之前,庄悦来就提前了解和研究了当地许多有关乡村振兴的政策,还特地学习了横塘村的发展史和特色新政策,因此单单政策这一关,他凭实力“躺过”。
“我可以……先问一下,大家对于拆迁这件事本身的想法吗?”“人堆”中几乎所有的目光都投向自己,仿佛他们都想看看,经验丰富的村支书不在时,他的助手会如何表现。
“大家可以先稍稍站开一点,我们举手表决——”谢幽篁同庄悦来之间,除开簇拥而上的农户之外,约莫只有两步远,“来,赞成拆迁的先开始!”
庄悦来对谢幽篁掌控局势的时机感到惊异,哪怕面上依旧和颜悦色。
十一二个农户,几乎是面面相觑。半晌后才有个别人犹犹豫豫地擡起手来,还有三两个望见别人举手,也欲“动手”,片刻后却又用另一只手摁住了那蠢蠢欲动的胳膊。
“好,先到这里。”谢幽篁好似已经名正言顺地成为了这里的主持人,“那麽,剩下的呢?都是不赞成吗?”
一个佝偻着身子的大爷,徐徐从口中取出大概已从市面上消失的那种老式烟管,咂吧咂吧嘴说道:“甭管个人赞不赞成拆迁,先了解了政策再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