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
凌烟伸手抬起布包掂了掂,不由得感叹剑圣出手当真是阔绰。
那日你也听闻,老夫在追查崔家之事。想必以天机阁的能耐,应当知晓老夫所说的是哪个崔家。
剑圣说完此句,停顿片刻,专等凌烟的回应。
鬼刀崔宇,自是知晓。
没让剑圣失望,凌烟的确知晓。那日她所说的刀剑双绝另一人,不过崔宇由着不拘小节,狂妄出格,得罪了不少人,二十多年前就被仇家算计致死。
我这兄弟死的早,他所留后人虽然不成器,但老夫在一天,自然得多加照拂。
说起死去的崔宇,剑圣原本凛冽的气质柔和了不少,却也多了许多悲痛。
那是自然。
十五年前,崔氏出行于边关大漠时,遭遇马匪,无人能生还,此时想必天机阁也知晓。
记载确实如此。
由着这缘故,当时老夫杀到边关,把周边马匪清了个遍。
听说当时那片大漠黄色的沙砾都变成了红土。
凌烟此时宛如一个相声捧哏,在剑圣的怀念叙说中颇为捧场。
前段时间,我突然接到传讯,言说崔家事故有蹊跷。我费尽波折、几番查探,确是有人买通马匪暗害。
说及此处,剑圣咬牙切齿,可见恨意之深。
既然如此,前辈杀上天武门,必是心中有所怀疑。
不止是天武门,天机阁同样如此。
听闻此言,凌烟掀开茶盖的手一顿,怔愣片刻方才反应过来剑圣言下之意。
前辈是说,天机阁有参与此事?
老夫不确信,不过十五年前,你还是一个娃娃,此事与你无甚关系。如今换了你当家,还望你这新任阁主能谨守天机阁的规矩,对此事查出一个结果来。
若是当真与天机阁有关呢?
那你们这天机阁也该关门了。
剑圣的回答毫不客气,也颇为自信。
前辈实在让晚辈难做啊
凌烟不由得苦笑,剑圣这是打算强买强卖了。
接不接这单生意,全在于你。不过若是让老夫查出来什么,到时候的清算,就没那么简单了!
最终撂下一句狠话,剑圣便飘然远去。
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凌烟感觉到事情的棘手。若天机阁当真参与了此事,必然不能善了。谁成想,自家师父还留下了一个强敌。
如非必要,凌烟当真不想与剑圣为敌。此人武功已然臻至化境,自己纵然拼尽全力,恐怕也只得两败俱伤。
阁主看上去颇为烦恼?听闻方才剑圣来访,可是为着崔家之事?
不知何时,顾重站在了门口,身着紫色薄纱衣裙,露出纤细白净的腰肢,盈盈可堪一握。脚上拴着银铃,走动间哗啦作响。
崔家
凌烟轻喃一句,抬眸看向她,刹那间明了了什么。也许,她一向低估了顾重,这个饵,竟是她亲自放下的,她所知晓的,远超过凌烟所认为的。
暂且放放,阁主忧心的事,还得多一件了
将手中的红色烫金帖置于凌烟面前,顾重笑吟吟地说道,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第65章 正道盟主与魔教教主(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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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于临于湖边的观景亭中,看着满园夏色,凌烟已经饮了近三壶凉茶,也没能平息心中躁郁。
那日顾重递来的的拜帖,乃是武林中另一大派德高望重之辈所写,特意请商结盟围攻魔教一事。
由着近期顾重手下动作频频,已然是引起了不少人的警惕,武林之中早有联合讨伐之意。
但由着之前天武门传位一事,让众人暂且放了一放,如今便合该旧事重提,由她这武林盟主牵头商议。
凌烟自然是不愿意与顾重为敌,只如今的身份却不能明面上推脱此事。
如何能让武林正道结盟一事胎死腹中,是她需要思考的问题,偏不能过于有伤天和,又要他人难以察觉,属实难办。
心忧神伤,阁主还望注意身体。
一只柔荑自身后搭上凌烟肩头,随之带来一阵冷冽的木质香调,混着甜美的柑橘调,正是她这世所钟爱的气味。
这香?
上次在阁主房中初闻,妾身觉得甚是不错,便自行调制了一番,顺手加了些安神的材料。阁主可喜欢?
甚是喜欢。
凌烟心内生出一丝雀跃,将那萦绕心尖的阴影一扫而空。
那妾身稍后送些与阁主。
顾重凑近她耳边,俯身轻言。
如此,多谢
凌烟本侧身欲躲,然而肩膀被顾重死死按住,动弹不得,只得僵硬地挺直身子,刻意忽略耳边那异样的感觉。
阁主还在忧心何事?
许是闹够了,顾重总算放过了浑身不自在的阁主大人,走到她面前坐下。
没什么。也不是所有思虑都能说与她听的。
若是讨伐魔教之事,阁主不过是需要操劳一阵罢了,也不必忧虑至此。
说着话,顾重毫不客气地端起凌烟所用茶盏,贴着她唇印之处啜饮了一口。
此事事关重大
闻言,凌烟一时错愕,没能反应过来顾重此言何意。
正道结盟讨伐魔教,自是天经地义,阁主振臂一呼,必有响应。何必筹谋过多?
顾重放下茶盏,挑眉笑看着她。
也是,是我过于瞻前顾后了。
这次凌烟听懂了,无需做戏,也不知顾重是想到了何等对策,才会这般有恃无恐。
不过既然有了她的首肯,凌烟倒也不必畏首畏尾,盟主令当日便发向武林各派,邀其上孤山,共商讨伐魔教一事。
随之而来,便是诸多事端。由着二十年前顾氏被灭门而失传的顾氏剑法重现江湖,引发武林众人争相抢夺。
除此之外,还伴随着一个传言,数十年闹得天下皆知却又突然销声匿迹的前王朝藏宝图,就在当年幸存的顾氏传人身上!
比起武功秘籍,财帛更是动人心。一时之间,江湖人人化为神探,欲要探查顾氏灭门旧事,找寻那幸存之人。
散布这两条消息的幕后之人,目的十分明确,找到顾重,再借刀杀之,其心可诛!
一片风雨飘摇之中,顾重托凌烟查的几件事也有了眉目。
燕罗刹最后的踪迹现于南疆,之后再无人得见;成云确非成家亲生,当年有一摇篮顺流而下,恰巧遇上了成夫人前去烧香求子,便视作佛意抚作亲子,而那江河上游,便有顾氏旧址;至于凌波门,不复往常超凡脱俗之态,似颇有野心。
眼看着众门派陆续往天机阁而来,顾重思索再三,终是决定往南疆亲探一番。
为何亲自前往?
知晓她的决定,凌烟颇为惊讶。
有些事情,要亲眼确认,方才能辨真伪。
注意安全,还有,万万不可搅入顾氏剑谱一事中。
默然片刻,深知顾重心里挂念之事甚重,她不便多加劝说,只得多添几句嘱咐。
阁主大人,你啊总想得太多,我可非那拘泥之人,没那藏私之心。何况这剑法我又不是不会,何必多此一举,跳了那幕后之人的局。
顾重抛来一个白眼,直言她过于多虑。
也是,顾重这几年到处偷秘籍,甚是起劲,本身也非那古旧之人,为着一套剑法搭上自身安危,着实不值。
你心中有数便好
话说至一半,凌烟只觉喉头一阵瘙痒,腥甜之气从肺腑涌上,来不及压住,竟是吐出一口黑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