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他这无谓的善举,将这些亡灵安葬超度,它们才会安然长眠,没被再次催成邪物。
而他的分数,竟也因此得以保存了下来。冥冥之中,竟像真的有某种天意一样!
旁边,澹台明浩神情淡淡的:可不管怎么说,这位小兄弟的分数,最高可只有两千多。而我们家芸儿曾经斩获过三千以上。
他四下看了看,向一位交好的宗师递了个眼色。
那位宗师会意,忙笑着附和道:是啊是啊,总不能说两千多分比三千分更多。
大殿下,忽然地,一道清亮悦耳的声音淡淡响了起来。
一直沉默的宁夺开了口:师尊,徒儿有事要禀报。
宁程远远看着他:说。
宁夺抬起头,波平如镜的眸子里,明锐闪过。
这具金丹期惊尸修为极高,远超所有邪祟。更是杀害这些术宗弟子的元凶。他声音不缓不急,却字字清晰,晚辈想求教诸位长辈,若是击杀它算分数的话,大约抵作几何?
灵武堂的李济眼睛一亮,快速在父亲耳边低语了一句。
他父亲皱了皱眉,看了儿子一眼,才转头,犹豫道:这样的厉害邪祟,我瞧可以算一万。
澹台明浩心里一突,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宁夺冲着灵武堂堂主深深一礼:多谢李宗主定夺。
他望向大殿中众人:这惊尸最后是我和这位黎小仙君共同击杀的,算是各占一半功劳。因此晚辈觉得,再给他加五千分,想必不为过。
大殿上,一片寂静。
厉红绫盯着他,目光奇异。
宁夺轻轻抬起剑尖,指向一边的元清杭:场中的弟子都可作证,昨夜最后关头,他孤身赴死,引开邪祟,才导致身负重伤。
元清杭脸色呆滞,半晌回过神,讪讪一笑:没有没有,轻伤而已。
宁夺却不理他,清澈目光只看着场上的术宗长辈们:若是按照最后的积分,他是第一。若是按照后半夜真正的战绩,他依旧是第一。
高台上,宁程淡淡看向他:好了,这里都是长辈,不要逾越。
宁夺低下了头,缓缓退后:徒儿要说的,已经说完了。
一片安静中,厉红绫忽然仰头长笑,声音嘶哑又畅快。
恭喜恭喜,想不到苍穹派门下,也有这样的徒弟,可真是歹竹出好笋。
这话说得,简直又狠又辣,竟是直指苍穹派里都不是好人了。
宁程缓缓抬起头,目光如针,盯着七毒门几个人不语。
大殿上气氛僵持,只听宇文瀚悠悠叹了口气。
他望着面前的元清杭:毁掉那些阵法,费时耗力,为什么不抓紧时间去争夺分数呢?
元清杭笑了笑,坦然道:晚辈只是觉得,它们原本并非凶尸邪祟,而是无辜被惊扰。若是尸骨再被困在阵中,未免太残忍了些。
他和宇文离并肩站在宇文瀚面前,一个白衣翩翩、风度优雅,一个全身麻衣,脏污不减,可不知怎么,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落在了他身上。
宇文瀚凝视着他,原本不怒自威的苍老眼神里,有种奇怪的软弱一闪而过。
半晌,他怅然开口:雷霆手段,菩萨心肠本是仙门侠士该有的样子啊。
他忽然提高了灵力,声如洪钟:我们宇文家同意这个小兄弟大比第一,不知道大家以为如何?
没等诸位术宗长辈开口,李济鼓起勇气,抢着道:我们都服黎兄弟的。昨夜邪祟凶残,若不是他给了我们几张威力巨大的符篆,今日堂下,也必然要多几具我们家的尸体了。
他爹一惊,低声道:此话当真?
几位灵武堂的弟子激动点头:绝对当真,黎小兄弟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命呢!
旁边,另一个小门派的年轻弟子也怯生生道:激战后,也是黎小仙君帮我们这些伤重的人尽力救治,还毫不吝啬,用了很贵重的药。
一些身上带伤的小辈们纷纷叫:是啊,我们三师兄灵脉断裂,是他妙手回春,现场接驳的。
若不是黎小仙君辛苦奔忙,很多人恐怕都会落下伤残。
一时间,赤霞殿上吵吵嚷嚷,七嘴八舌。
高台上,宁程淡淡道:休得无礼,听长辈们定夺。
他的声音带着隐隐灵力威压,盖过了殿上的嘈杂,一群小辈们只觉得心脏一阵难受,再也不敢喧哗。
终于,灵武堂堂主也开了口:本门也没有异议,除了这位黎小仙君,怕也没别人叫人心服口服了。
好几家门中受了元清杭恩惠的家主也都纷纷点头,大殿上赞和声渐起,澹台明浩脸色淡淡的,却终于没再开口。
半晌后,宇文瀚沉声道:既然如此,就如此定了吧。
一锤定音,宁程见再无翻盘可能,只得向着宁夺点了点头。
宁夺快步走向后堂,片刻后拿了一个备好的锦盒出来,双手平举,递到元清杭手上。
他俊美的脸上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望着元清杭,声音却低沉柔和:术宗大比奖励,请好生收藏。
商朗凑过来,笑嘻嘻道:黎小仙君,恭喜恭喜,又是你啊。
元清杭默默从宁夺手上接过锦盒。
轻轻按下锦盒按钮,一道冲天华光赫然射向半空,映照在赤霞殿的琉璃穹顶上,形成了一片迷离虹光。
盒子中央,一个巴掌大的罗盘躺在里面,宝气庄严。
元清杭目光微微一凛,脱口而出:役邪止煞盘?
宇文瀚老爷子点了点头:看来你也认得。对每个术宗修士来说,这都算得上是异宝,布阵时能加成,驱邪时能加倍净化。
澹台明浩在一边,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和蔼道:各家门派分别贡献了诸多炼器的珍贵材料,由我们几位大宗师共同施法,制作了它。它功效强大,价值连城,可要好好收着,别被居心叵测的人抢了。
元清杭笑着看了他一眼:多谢前辈好心提醒。
这笑面虎,居心叵测得很啊。
生怕旁人不起贪心似的,还要提醒人打劫吗?
宁程看着他将宝物收进了储物袋,这才开了口。
既然大比名次已经定了,那么接下来,不如查一查这具金丹惊尸的来历。
他目光落在了厉红绫和元清杭几个人身上,缓缓一转:七毒门既擅用药,又懂术法精妙,想来对这种蹊跷事有点心得。
厉红绫冷冷看着他:宁掌门,说话不要拐弯抹角。你干脆直说,怀疑这和我们有关系就是了。
宁程脸色清冷,眼中光芒一闪:那么和贵门派到底有没有关系呢?
厉红绫大怒,正要说话,旁边元清杭笑吟吟冲她摇了摇头。
他看向宁程,神色有点奇异:宁仙尊,真的现在就想问?不打算你们自己先查查看?
宁程缓缓握住了手边的剑鞘,一丝浅淡的剑啸压制不住地溢了出来:趁着大家都在。
元清杭点点头:我略懂尸体验看,那就献丑了。
他转身来到那具惊尸面前,蹲下了身子。
这具腐尸已经毁坏严重,被苍穹派的弟子小心运了回来,现在单独放在一边,上面盖了块雪白的尸布。
仅仅这一会儿工夫,那盖尸布的面部位置,竟已经被尸气腐蚀出了一片黑色!
元清杭轻轻掀起那块布,指间亮出了几根粗细不一的银针。
他先是在腐尸脸上轻轻扎刺了几下,银针抽出来时,尖端不仅变得乌黑,甚至有根细针的针尖已经被腐蚀掉了一节。
紧接着,他又拨动惊尸胸前的某处,细细查看了一会儿,又重新用针刺进了腐尸断裂的一根腿骨骨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