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朗看得一阵恶心,悄悄靠近厉轻鸿:喂你师兄在干吗?
厉轻鸿轻声道:就是人间的仵作干的那种事。
商朗哦了一声:你们医修是不是都会这个啊?
厉轻鸿瞥了他一眼,声音似乎有点发颤:是小时候,会被逼着和很多尸体共处一室,还得学习剖开血脉、观察病灶呢。
商朗看着他楚楚可怜的样子,心里同情大起:明白明白。你们要学救人,就得学这些,还要学用毒呢。你师兄好像不太怕的样子哦?
嗯,他胆子大。厉轻鸿垂下眼睫,声音低微,我从小就不行什么都比不上师兄。
商朗更加怜悯:也好,这种可怕的事,就叫你师兄做,他厉害嘛!
旁边,宁夺的眼波扫了过来,深深看了厉轻鸿一眼。
这边,元清杭终于站起了身,随手将几根被污染的银针收进了储物袋。
可有什么发现?商朗急切地问。
元清杭笑了笑:第一,这人生前是金丹中后期修为,昨夜和他交过手的,大概都知道。
第二,这人死因不是中毒,银针变黑只是因为怨气。他死于迎面一击,可能凶手是熟人吧。
大殿中,立刻响起了震惊的哗然。
为什么如此笃定?有人急切问道。
元清杭轻松道:一个金丹中后期的修士,面对再强悍的对手,也不会全无还手之力,就这么一击毙命,且致命伤只有一处,想必只有熟人乘其不备喽。
殿中的宗师个个战斗经验丰富,闻言都在心里悄悄点头。
元清杭又道:第三,这人死后,曾被割舌削鼻、划烂了整张脸。
旁边听着的众人全都觉得心里一寒,木安阳和木青晖对视一眼,木青晖喃喃问:为什么?难道凶手和他有深仇大恨,想将他毁容出气吗?
元清杭摇摇头:这倒未必。最大的可能是,凶手知道他死不瞑目,怨气极重,怕他万一某天惊尸出土,被人认出来。
商朗更加莫名其妙:那就彻底将他尸体毁掉不是更好?
元清杭笑了笑,脸上神情有点奇怪:又或许因为某种原因,这人的尸体不能莫名消失,必须好好地存在坟墓中呢?
大殿之上,一片压抑的沉默,不少人若有所思地皱着眉。
这少年说的虽然匪夷所思,可竟是越想越有道理,也越想越惊悚古怪!
宁程轻轻哼了一声:你能保证验看准确?
元清杭笑着点头:宁掌门假如不信,可以随便请一位药宗仙尊过来看看。
他忽然一拍头:哦,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忘了说。
众人差点吐出一口血来:这孩子说话怎么大喘气的,最重要的还会忘了说?
元清杭道:这具惊尸殒命的时间并不久远,也就是十几年前。少则十五年,多则二十年吧。
这话说得随意,却像是石破天惊,仿佛在所有人耳边打了个炸雷一样。
宇文瀚老爷子首先惊叫出声:你说什么?不是数百年前,只有十来年?
元清杭悠悠道:是啊。金丹中后期修士虽然也不稀罕,可好歹也不是遍地跑。所以各门各派在一起对一下,看谁家那几年死了人,现在坟墓中尸体还在不在,不就很简单?
第30章 阴槐
人群中一片骚乱:对,这倒是不难。
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毕竟还有些独来独往的散修呢,也未必一定就找得到。
话虽这样说,可横死冤死的,总会有疑点留下。
元清杭看着他们激烈争论,不再说话,无声退在了后面。
事已至此,抽丝剥茧也好,继续追查也罢,总不能再将一口烂锅扣在他们头上。
独立的修行静室里,雕花门窗紧闭,熏香暗暗浮动。
宁程盘膝坐在榻上,静静看着面前的少年。
还有话说?
宁夺低声道:是。方才在殿上,不便说。
宁程面色平静:现在说吧。
宁夺微微蹙着眉:师父,徒儿和那具惊尸交手时,觉得他的剑法招式虽然有点走形,可是依旧
他艰难地道:很像我们苍穹派的高阶剑法。
宁程眸子猛然一缩,缓缓道:你都说走形了,难道不会是相似而已?
宁夺沉默了片刻,固执地摇了摇头:我近日研习高阶剑法,时刻在心里揣摩。我觉得其实就是。
静室里,案上的莲花香插花瓣洁白如玉,花蕊中幽幽香气萦绕。
宁程沉默片刻,平静道:知道了,兹事体大,出去不要乱说。我会和别的长辈一起商量定夺。
宁夺躬身一礼:是,徒儿明白了。
师徒二人相对无言,宁程手掌抚摸着身边的宝剑剑鞘,看着面前丰神俊朗的少年,幽幽叹了口气。
夺儿,你已经长大了。很多事情好像也不愿意向为师倾吐了。
宁夺黑亮的眸子中微带迷惘:徒儿对师父的敬重从没变过。
宁程沉默了半晌,忽然道:你对那个黎青,观感极好是吗?
宁夺心头一震,猛地抬头看他:师父?
我看你对他颇为回护。宁程看向他的目光,锐利如刀锋,为什么?
宁夺低着头,手掌紧紧握住了剑柄,薄唇紧闭,却不回话。
宁程沉声道:你自小素来稳重,也少和人交往,为师看到你结交别家子弟,原本比什么都高兴。
宁夺低头不语。
可是要结交,也应该找木嘉荣、宇文离这样身家清白的名门仙君,而不是随便和一些来历不明的人过于密切。
宁夺忍不住低声道:可是交友,本不该是循心吗?
可心性本就容易被迷惑。你年纪尚轻,根本不知道有些妖人是如何善于蛊惑人心!
宁夺低首,长长的眼睫覆盖住了清澈眸光,半晌,才固执道:听其言、观其行,若真是大奸大恶,迟早会露出马脚。
宁程清俊的面上有丝憔悴:等到那时候,一切都晚了。你是苍穹派晚辈中最杰出的一个,将来前途无可限量,更不能恣意妄行,以免将来后悔莫及。
宁夺沉默不语。
宁程面沉似水:你听好。那个七毒门的女掌门遮挡面目、鬼鬼祟祟,小弟子心如蛇蝎,这个黎青更是为人精灵古怪,绝不是应该亲近的人。
见宁夺脸色苍白,他才收起了严厉的神色:好了,你辛苦战斗一夜,早点去歇息吧。三天后,是最后的剑宗大比,好好表现才是。
望着宁夺的身影离开,他静静坐了一会,才站起身,向后面的静养堂走去。
重重回廊后,静养堂那常年的草药熏蒸气味隐约传来,隐约伴着少年爽朗轻快的声音。
爹,马上要剑宗大比了,到时候您去观战不?我给您拿个名次回来!
正是商朗。
宁程站在门后,往里面望去。
少年一身白衣,挺拔的身影站在那儿,披着阳光,给久病之人常待的屋子添了丝亮色和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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