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安阳怔怔出神,低声道:师弟,你信他说的话吗?你觉得,他到底有没有
没等木青晖开口,他却又忽然摇摇头:不不,不用回答了
他眼中有丝悲哀:无论他以前做过什么,都是被人教坏的啊。我从小也没有教导过他一天,现在又有什么资格说他?
木青晖柔声道: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有错能改,善莫大焉。
木安阳闭了闭眼睛,道:师弟,上次我重伤时,就拜托过你。若是我不在了,你千万帮我看着他,无论如何,别叫他再受人欺负,也别再流离失所。
木青晖心中难过:师兄别胡思乱想,你不过受点伤,我们神农谷什么好药没有?好好休养就是了。
木安阳摇摇头:总之你答应我嘉荣他外公家也算家大业大,又有母亲疼爱,我不担心他。我只担心鸿儿一旦没我撑腰
木青晖连忙道:好,你放心吧,我只要一天在,也会好好照看他的。
房门外,木嘉荣举着手正要叩门,却忽然顿住了。
他的身子微微发抖,一转头,掉头急速跑开。
后面的临时药房里,小圆药鼎炖在火炉上,火苗幽幽燃烧。
厉轻鸿眼睛盯着药鼎,目光木然。
房门猛地被人一脚踢开,木嘉荣眼中含着怒火,站在了门口。
闻着房中浓浓药香,他冷笑:怎么,害得父亲为你重伤,现在良心发现了?
厉轻鸿慢慢转过头,看着他,不说话。
木嘉荣更加愤怒,急冲上来,在他面前立定,盯着他黑漆漆的眼:别人信你胡说,你自己信吗!鲟鱼背上你就杀了我们家的人,陈弃忧也是你杀的吧?
厉轻鸿慢悠悠转头,继续看着火苗:关你什么事?
木嘉荣怒道:怎么不关我事?这关乎整个木家!你杀了人家儿子,自己又没本事搞定,害得我爹为你强出头,他原本就被你一刀穿胸,还没痊愈,现在又这样。
厉轻鸿慢吞吞道:你爹?他不也是我爹吗?
他淡淡垂着眼帘,自言自语道:老牛舐犊,蜈蚣抱卵,他要护着我,怎么你很嫉妒吗?
木嘉荣又气又急:谁要嫉妒你?你做戏耍弄商朗,装乖巧骗我爹,骗天下人说你手上没沾染鲜血。你这种满嘴谎话的人,迟早自食其果!
厉轻鸿淡淡道:你就是嫉妒。因为你爹现在不属于你一个人啦。他疼我宠我,还有意把神农谷将来传给我打理。
他忽然嘻嘻一笑:你怕得不行,又气得要死,只可惜又不敢公开说。像你这种蜜罐子里长大的小孩子,就是废物一个。
木嘉荣满脸气得通红,被他激得头昏脑涨,口不择言怒道:你这种丧门星,一出生,就克死了你娘,现在又来害我爹!
原本一直云淡风轻和他斗嘴的厉轻鸿,神色忽然变了。
他恶狠狠扭头,一双眸子瞬间变得赤红:你再说一遍?
木嘉荣一句气话出口,心里也是微微后悔,可是嘴里哪肯示弱,大声道:我说谁遇见你,都是灾难。陈封以后恢复了的话,一定会杀上神农谷,到时候,要全谷人给你陪葬吗?
厉轻鸿身子一闪,鬼魅般欺身上前,猛地掐住了他的咽喉:我谁都不克,就专门来克你的!
木嘉荣哪里想得到他忽然发难,一时不察,顿时要害被擒,憋得差点喘不过气,吁吁道:你有种现在就杀了我!
厉轻鸿道:你知道你娘为什么怕我吗?我对她说,要是她想对付我,我哪天趁人不备,夜里跑到你房里,左一刀、右一刀,在你身上用屠灵划上几十道。
他冷笑:她就吓死了,嘿嘿,以后再不敢惹我。
木嘉荣气得半死,嘶声道:你混蛋,这样吓我娘算什么男人?
厉轻鸿冷冷道:我从来都是宵小之辈,哪像你们这些名门仙宗,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却比蛆虫还恶心。
他手指一点点加力,成功地看着木嘉荣呼吸逐渐困难:我早就想这样对你了,自从第一次在大比排队时远远看见你,我就讨厌得厉害。
木嘉荣肺里空气逐渐稀薄,双脚胡乱踢动,困难道:你你疯了?那时候我又不认识你!
厉轻鸿忽然额头青筋直跳:我就是讨厌你身娇体贵、前簇后拥;我就是讨厌你不谙世事、万千宠爱!
他眼中嫉恨大盛,狠厉渐升:我从听见你名字的第一刻,就觉得你无比讨厌。什么嘉荣啊,不就是食之使人无畏雷霆、美好繁荣的仙草吗,呸!
木嘉荣已经憋得说不出话来,反手胡乱摸起身边一件东西,用尽全身力气,向厉轻鸿头上猛地一砸。
却是一只闲置的炼丹炉。
厉轻鸿也不躲闪,任凭头上被砸得鲜血淋漓,将手一松,转身疾奔出了门。
外面有人把守,却是苍穹派专门派人盯着诸家的人手。
厉轻鸿张手一扬,一团迷雾瞬间迷倒了几个守卫,像一只夜行的受伤野兽,向着凌霄殿住所疾奔。
不出多久,已经到了凌霄殿所住雅舍。
时至深夜,主厢房中依旧有微弱灯火,想必是有弟子在彻夜守护受伤的师尊。
厉轻鸿眼中冒着幽幽暗火,猫着腰来到窗下,捅破了窗户纸一角,向里面轻轻送了一缕轻烟。
里面只有一个小弟子,穿着凌霄殿的弟子服饰,正在弯腰低头,看着床前的陈封,像是在观看师父气色。
这股轻烟一入鼻,他茫然地摇了一下头,忽然猝然倒下。
厉轻鸿推开窗户,翻身跳入。
房间内同样药香弥漫,陈封脸如金纸,奄奄一息躺在床上。
厉轻鸿死死盯着他,一步步走近。
忽然,他手一抬,图灵匕首寒光乍起,向床上的陈封心口急刺而下。
就在这时,他脑后却传来一阵轻风。
脖颈一麻,他晃了晃,翻身倒下。
身边烛光摇曳,刚刚那个被迷昏的小弟子悠悠转到他面前,叹了一口气。
第134章 救火
看着厉轻鸿,他无奈道:木谷主为了救你,已经破了戒。他想要的是你从此后洗心革面,再不手染鲜血。你已经杀了陈家独子,现在还要再害他的父亲,总不能真的灭了人家满门吧。
厉轻鸿眼前一片模糊,耳朵里听到的声音也越发遥远。
他竭尽全力,一把揪住面前人的衣角:你是谁?
那小弟子轻轻叹了口气。
他弯下腰,直视着厉轻鸿的眼:鸿弟。
厉轻鸿眼睛里慢慢浮上一丝红意: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
元清杭和声道:谢谢你那时候愿意帮我。
闭关室外,悬崖顶上,商渊对他逼迫出手时,除了宁夺和他舍命联手一战,还有一个人,也曾为了他忽然拔刀。
厉轻鸿颤抖着伸出手,似乎想要抱住他一样,眼里晶莹闪烁:少主哥哥。
元清杭心中恻然,伸手扶住他:你
厉轻鸿刚刚抱住他,手腕一抖,用尽全力,向他脊背猛然刺下!
元清杭却好像早有准备,手中白玉黑金扇猛然后挡,扇面上发出一声酸牙的刺啦声,隐约火花四溅。
他身子急蹿而出,远远闪开,望着地上的厉轻鸿:鸿弟?
厉轻鸿握着屠灵,绝望地向陈封床边爬去:我不要你谢我,只求你让开,让我杀他!
元清杭身子一闪,站在了陈封床前,道:收手吧。他也只是一个因为儿子死了,所以悲痛欲狂的父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