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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出身显赫,是世宦之家的嫡长女,父亲位居一品,兄长镇守边关,是个真真的娇纵小姐,连陛下都轻易得罪不得。
又过了好一会儿,林昭状似不经意地一瞥他手中的襁褓,纡尊降贵地开口,“把他抱来,本宫瞧瞧。”杨之方忙不叠上前。林昭微微俯身,瞧见雪团子的样貌后不禁叹道:“这孩子与陛下长得简直一模一样。”她不甚娴熟地将孩子接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陛下可赐名了?”
杨之方赔笑:“尊讳听宋。”林昭颔首,“听宋,陛下可真会取。那小名由我来起,叫阿隽好了。”杨之方大喜,可算劝服了这姑奶奶。他立即告退。
待他走后,林昭吩咐徐嬷嬷:“劳您替我回家把之前母亲给我备下的乳母找来。”徐嬷嬷迟疑道:“娘娘,您真要留下他?别人的东西未必好。要麽我去同老爷说道说道?您是林家的明珠,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林昭暼她一眼,什麽都没说。徐嬷嬷讪笑,“娘娘开心就好,是老奴逾越了。”林昭无奈一笑:“你真当陛下一时起意?哥哥在玉门关刚击退北戎,封了侯爵。林家已是功高盖主。没有陈听宋,也会有下一个身子骨差的刘氏。”徐嬷嬷一时不知该说什麽,只看着陈听宋的睡颜应声退下。
林昭冷笑,她膝下无子,小産后又极难有孕,陈望熙一向薄情,如今碍着林家的势和那几分年少相识的情分才给她点好脸色。但情分这东西,岂可一直仰仗?他对自己有悦慕之情时自是锦上添花,若是无情了,那便是惹人嫌的累赘罢了。她是林家的女儿,万不能被那些表象蒙了眼。
后宫讲求母凭子贵,她可要为自己留条后路。这麽想着,她无意识地戳了几下孩子的脸,发现软弹得出奇。
一旁的婢女出声道:“娘娘?”
她回过神,轻咳一声,将手移开,“阿隽这麽用粗布褥子包着也不是个事,让尚衣局的送几件衣裳来。”婢女刚要退下,又听她开口道:“你去私库拿几匹云锦去。既然做了我林昭的儿子,怎可受委屈。”
片刻后,太监在外吆喝道:“陛下驾到!”林昭抱着孩子慎之又慎地站起来,微微福了福身子,“陛下万安。”
一双粉底明黄皂靴闯入眼帘,“哈哈,昭儿免礼!”
林昭一怔,陈望熙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今日这是怎麽了。
不过她还有账要算,“陛下今日,是为了三皇子来的?对了,臣妾还未恭喜陛下,喜、得、贵、子。”说着,扯出个笑。陈望熙眼神一滑,看向了一旁的粉彩花瓶,“朕只是突然有些想你了。”
林昭冷笑,“可不是嘛,自我小産后您还是第一次来这儿,我们整整三月未见。”陈望熙被她挤兑得一时无言。
片刻后,他找补道:“朕前朝事务繁忙,无暇陪你。正好有孩子在,你也不至于太孤独。”林昭淡淡道:“听宋,陛下不愧师承当代大儒,起的一手好名。这麽说来,臣妾还要多谢您了。对了,臣妾虽学识浅陋,但还是斗胆给他起了个小名,阿隽,刚好与您起的互补,您说臣妾取得可好?”
听宋,音同“听送”,听任送别,无人喜爱,不得相聚。
隽,肥美之鸟肉,衆人争相弋之。
陈望熙闻言,“随你。”说着,他脸上的笑凝成了团团阴云,拂袖而去。
林昭看了眼他远去的背影,心里轻嗤一声,攥了攥帕子,脸上扬起一笑,“去看看奶娘来了没,别叫阿隽饿着。”侍女笑道:“娘娘,林府在五陵那儿,哪有这麽快。小殿下倒是乖,也不哭闹。”
陈听宋之前在外面被冻狠了,哭不出来,到了暖融融的殿内,也是饿惨了,未曾哭过,很乖。虽然还没睁眼,但是嘴角微微上扬,是个天生的笑模样。
林昭看着他的脸,心上蓦地软了一块,“以后阿隽如同我亲子,尔等不得怠慢。若有违反,逐出宫去!”衆人伏地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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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政二十四年,初秋,寅时。
太阳还未升起,温兰宫里已是烛火明亮。陈听宋被长岁唤起,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这才几时啊,外面天都没亮吧,我还想睡......”长岁拿帕子给他净了面,“已是寅时了,殿下。今日是您第一次到文英阁学习的日子,奴才听说陛下给您请了章翰林当先生,他一向以严格、不留情面出名,我看您还是早点起来的好。”
陈听宋迷迷瞪瞪的,也不知到底听进去多少。他直觉去了那儿后日子不太好过,软软撒娇道:“好长岁,你跟母妃说一声嘛,我不想去。”长岁拒绝道:“不行,这不成,您都拖了四年了。娘娘还在等您一道去,要行拜师礼的,您别误了时辰。”陈听宋哪敢让林昭等他,马上乖乖让长岁给换了青衿。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