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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役上前,将杨之方牢牢制住,常年养尊处优所带来的肥胖让他根本无力反抗。他没有想到印象中一向循规蹈矩的太子殿下竟会扣下自己,急道:“殿下,您去宫中也无济于事啊,圣旨已下,轻易不可改的!您快放奴才走,老奴还要去徐府宣旨!”
陈落禛翻身上马,“事急从权,您担待些,父皇怪罪下来算我的。”
说罢,他挥动马鞭,隐入夜色中。
苍梧宫内只点了一盏琉璃灯,微弱光芒晃动,竟盖过了外边如水月色。
陈望熙穿着寝衣,面色无比疲惫,“你夜闯宫禁,到底有何要事?”
陈落禛孤身跪在冰凉的地砖上,“儿臣与徐姑娘毫无感情,就算成婚了大约也只是横眉冷对。徐家小姐兰心蕙质,该有个更好的去处,还望父皇收回成命。”
陈望熙看事情似乎还有转机,劝道:“朕与你母后当年也无甚感情,之后还不是有了你?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你看你母后,现在不是很好吗?”
陈落禛一怔,皱眉道:“很好?看着您和其他后妃出双入对,一人独守空房的日子哪里好了?儿臣尚未立业,暂时还不愿成家。”
陈望熙眸色沉沉,“是不愿成家,还是......不愿与她成家?”
陈落禛心跳蓦地漏了半拍,他不知这话是何意,只能拣着不会出错的话回,“儿臣愿以天下为先,现下政务繁杂,成家为时尚早。再说,大皇兄尚未娶妻,儿臣若是成婚,恐怕于礼不合。”
陈望熙冷笑道:“以天下为先?于礼不合?朕看你做出的事情,倒是一点都不合礼法。”
陈落禛有些茫然,“儿臣不知父皇何意,还请明示。”
陈望熙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与骆珣之事,传得满城风雨,这合的是哪条礼法?”
陈落禛沉默半晌,而后忽然擡首,认真道:“虽不合礼法,但合我二人心意。还请您收回成命,我不会娶徐小姐,也不会娶其他任何官家小姐。”
陈望熙放软了声音劝道:“你是一国太子,若无妻儿,日后还要面对天下人的非议、旁落的国祚,这些事情,你有想过吗?”
陈落禛答道:“只要问心无愧,这事就没什麽拿不出手的。国祚之事,宗室中孩童颇多,大皇兄日后也会有孩子。至于非议,儿臣从来不怕。”
陈望熙叹了口气,眼下青黑尽显,“你不怕,可朕与你母后怕。知道这事后,朕几日未眠,你母后更是缠绵病榻。你就当为我们想想,和他断了。”
他叩首伏地,“恕难从命,望父皇三思。”
陈望熙怒极,“混账!你不娶官家小姐,难道要娶他一个男子不成?这事你想都不要想,朕不同意!”说罢,他犹不解气,猛咳几声后骂道:“想收回成命?除非我死了!”
陈落禛回视着他,“这麽多年来,儿臣一直听从圣命。若没有遇见伯玗,我大约会真的按照您的心意来,娶妻生子、忙于政务,做一个合乎衆人评判标準的太子。但我遇见了他,我无法欺骗自己去迎娶她人。我不能辜负他,因为我爱他。我不仅要娶他,还要三书六礼、昭告天下,风风光光地迎他进门!”
话音刚落,一个茶盏磕破了他的额角,鲜血汩汩流下。
陈望熙险些被他气得背过气去,“滚回太子府待着去!婚仪之事无需你操心。”
陈落禛没动,鲜血渗入了他的眼眸,看上去十分可怖,“父皇不必费心了,我不会娶她的。”
陈望熙气急,“骆珣引诱太子,朕留不得他,你自己好好考虑。”
言语中的威胁之意昭然若揭。
陈落禛默然,这是给了他两个选择,迎娶徐卉与赐死骆珣,他必须选一个,但他都不想选。
地砖上的寒凉浸透了他的衣衫,但他仍旧跪着,大有一副陈望熙不同意便不起来的架势。
陈望熙冷冷瞥了他一眼,“愿跪便跪着,跪清醒了再回去。”说罢,他径直走回寝殿。
许久,他侧首看了眼天色,“几时了?”
侍从恭谨答道:“申时三刻。”
阿隽要下学了,府中还有一堆奏折要批。陈落禛叹了口气,忍着膝盖的酸麻,费力起身后拿水草草清理了面上血污,匆匆向太子府赶去。
陈听宋站在书房檐下等他,一见他来便笑道:“二哥!”
陈落禛牵着他的手,挤出了丝笑意,“今日学习辛苦了吧,我让膳房準备了炖樱桃肉和蜜糕奶卷。”
陈听宋笑道:“二哥真好!我先前秋猎时得了许多狼皮,便托阿衡哥哥在宫外找人给你做了件裘衣,过几日应该就会送到府上了,一定很适合你。对了,骆大人今日也是要来一起用晚膳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