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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敏直勾勾地看着那枚镶金龙纹玉坠,嘴里念念有词,“苍梧突变,龙潜深渊。天意,实乃天意如此。”而后,她看向上天,突然诡异一笑。
陈听宋怪异地看了她一眼,完全不打算理会这个神神叨叨的女人。他随意一拱手,转身走回殿内。
殿内空无一人,圆桌上放着一张纸笺。
他放下幼犬,拿起纸笺,细细读来:
牛头狱卒,马面罗剎,
手持枪矛,驱入城内。
阎罗已至,狂子失命。
蟠桃祈星,阴使献珍。
珍宝碎裂,大铁城开。
苍梧突变,龙潜深渊。
蟠桃......献珍......过往种种被串联起来,血淋淋的真相被摊开在他面前。母妃过世、清净散人献药都与这“大铁城”有关,也就是说,自娄息郡赈灾之始,幕后人便算準了这一切,他们的每个举动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陈听宋眉头紧皱,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但脑中思绪纷乱,尚且理不清。
“殿下,热水烧好了,快来洗漱!”长岁推开门,带进来一股寒风。
诺敏如何知道信笺内容?陈听宋浑身一激灵,不,不是娄息郡,是诺敏进京,更往前推,是秋狩!
该死的北戎人自那时起就在算计他们!
他如梦初醒,那诺敏下一步打算做什麽?
他不断咀嚼着信笺上的这些字,苍梧突变......苍梧......不好,父皇!
长岁递过帕子,“殿、殿下?”
陈听宋猛地推开他的手,向正殿跑去,心急如焚。
“砰——”
他鼻尖被撞得生疼,眼角渗出泪来,恍然擡头,“抱歉......舅父!你怎麽在这儿?”
林晖身上还穿着甲胄,像是从军营匆匆赶来的。他往外呼着白气,“北戎突然进犯,陛下令我和大皇子殿下两日内整军回玉门关应对。好了,大皇子已在营中,舅父要走了。”说罢,不待陈听宋向他告别,他便匆匆向宫外赶去。
大皇兄也去?父皇心里到底在想什麽......但现在不是他犹疑思考的时候,他正欲沖入正殿,不料被杨之方拦下。
“殿下,陛下现在还在与各位大人议政,您先回去吧。”
他快要急出泪来,“有人要害父皇!杨公公,你让我进去吧!”
杨之方摇了摇头,“兹事体大,您定是睡迷糊了。乖,老奴让人送您回去。”
陈听宋咬了咬牙,再不顾其他,如脱手的泥鳅一般越过他,径直闯入殿中。
殿中有许多生面孔,想是来了大半个朝堂,包括他那久不露面、赋閑在家的外祖父林政。
“务必不能让粮草短缺,”陈望熙看见他,皱了皱眉,“阿隽,你怎麽来了?”
吵嚷的金殿顿时安静下来,诸臣齐刷刷地看着他。
陈听宋额间淌下滴汗,后知后觉地懊悔起来,他该怎麽说,当着大臣们的面和父皇说有奸人要害你?简直荒谬,没有人会信他的。
他擡头看向父皇,正想随口编出个瞎话糊弄过去时却发现陈望熙的眼尾流出黑色血水来。他惊惧道:“父、父皇,你的眼睛......”
陈望熙伸手想去触碰,却蓦地发现手腕似有千斤重,根本就擡不起来,身体的其他部位也是如此。无边的恐慌笼罩了他,他眼前迷茫,恍惚间望见了一个穿着褴褛黑袍、手持脚镣铁铐的身影不断朝他逼近。
他还没有看着琉儿成家,还没有见证阿隽成人,还没有实现他的大同愿望,还没有和诺敏长相厮守,他不想走,他舍不得......舍不得这人世间......
他拼命地想要往后退却,却动弹不能,想要开口求饶,却只能吐出含混的言语。他清晰的感受到属于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被缓缓剥离,却无力阻止。
瞬息之间,他永远地坠入了黑暗。
“陛下!”
“父皇——”
“陛下!传太医!”
张大式收回搁在冰凉腕间的手指,那里已经没了脉息。他叹了口气,落下泪来,“陛下,龙驭宾天了......”
陈听宋心髒沉了下去,如坠冰窟,他还是没能挽回......
满腔气血“轰”地上涌,他眼眸通红,跑到御座上抽出利剑便要往外沖去。
朝臣们死死拉住他,“三殿下,快将剑放下,小心伤了自己!”
陈听宋用力的挣扎着,咬牙骂道:“诺敏与那神棍联手害我至亲,我若不能取其性命,便枉为人子!你们都给我放开!”
一双铁手制住他,夺过利剑后掷在地上,那道苍老的声音斥责道:“阿隽!你清醒一点!”
陈听宋置若罔闻,他仍沉浸在仇怨中,恨不得生啖其肉。他原本清澈的声音变得嘶哑,“放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