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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望熙揉了揉眉心,他现在身体每况愈下,处理朝政时有心无力。他叹了口气,问道:“琉儿,你有什麽对策?”
陈非琉思索片刻,皱眉道:“如此大规模的暴乱,其后必有指使者。只要揪出领头之人,逼问出身后之人,这事就解决了。”
王雨反驳道:“殿下此举不妥。那些鸿儒出身当地望族,在文坛上颇有声誉,如果轻易抓捕他们,恐怕会引起更大的躁动。”
陈非琉耐心渐消,轻嗤一声,“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倒是想出个锦囊妙计来。”
陈望熙瞪了他一眼,“琉儿!”
陈非琉敷衍地抱拳,毫无半分歉意地说道:“抱歉。在下在军营里呆久了,忘了人情世故。”
王雨好脾气地笑笑,“殿下真性情,是豪迈之人。”
陈听宋衣衫素净,坐在胡凳上,淡声开口道:“儿臣倒是有一对策。”
陈望熙讶异地扬眉,“说来听听。”
陈听宋漫不经心地给膝上卧着的幼犬顺毛,“此事归根结低是因为父皇您推行的西洋算学,只要停止推行不就能平息官学生们的怒火了吗?”
陈望熙皱眉,愠怒道:“无知孩童,休要胡言!”
陈听宋从荷包中掏出一根肉条喂给幼犬,头也不擡地回道:“父皇息怒。这算学是您下诏推行的,也就是说,它的背后有朝廷的支持。而儒学自千年前起便一直受到帝王们的支持与推崇,现在陡然遇到一个与它持不同观念且亦有您支持的学说,它难道会坐以待毙?”
陈望熙面色凝重,半晌后複又开口,“你继续说。”
陈听宋忍着小犬舔舐手心带来的痒意,接着说道:“儿臣知道您急于推行它,但揠苗助长不如听其自然。您可以停止在官学的教习,允许传教士们自行办学,同时增设鸿胪寺负责监督此事的官员。只要将西洋算学剥离出传统的教学体系,让它对儒学无法构成威胁,那便不会有暴乱。至于相关条例,便要麻烦诸位大人制定了。”
王雨仍有些踟蹰,“那若是学生们围了这些洋学校,要怎麽办?”
陈听宋顿了顿,“您先前也说了,官学生们功名在身,我们不能以刑罚随意折辱。但尊重归尊重,他们也需要一定的约束。”
陈望熙颔首,吩咐道:“算学教习暂停,传教士自行办学一事涉及颇多,容后再议。官学生们是该好好管管了,王爱卿,你下去带人理个条款出来,明日早朝后交与朕。”
王雨领旨退下。
陈望熙看了陈听宋一眼,“阿隽,你早些回去歇息,明日你随朕一同听政。”
陈非琉诧异道:“父皇,阿隽才十岁,这时候上朝会不会太早了?再说早朝结束都巳时了,会不会耽误他的课业?”
陈望熙恨铁不成钢,“你会的,他都会了,你不会的,他也会了。”
陈非琉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来,随后挠挠头,释然道:“我二人擅长之事不同,阿隽自然在文学上比我厉害些。不过,阿隽日后必定会很辛苦,晚上早些歇息吧。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睡不够容易长不高。”
陈望熙瞪他,“不着调!前日让你写的那篇策论好了吗?”
陈非琉神色一变,打着哈哈糊弄过去。
陈听宋看着他,同是规矩森严的天家教养出来的人,他这位大皇兄却独树一帜,虽说性格暴烈了些,却意外的赤诚豁达,像是从来不知权力倾轧与人情複杂。
此时,诺敏捧着瓷碗进来,“陛下,该用药了。”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识时务地告退。
诺敏看着陈望熙喝完药汁后,提醒道:“陛下,丸药还没用呢。”
陈望熙拈起那枚漆黑的丸药,迟疑道:“诺敏,朕近来愈发头晕眼花,这药真的能让朕长生吗?”
诺敏微愣,转瞬直视着他,“陛下,您这是说的什麽话,来,把药吃了,您就能长命百岁了。”
陈望熙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把药丸塞入口中,接过她递来的水一口饮尽。
诺敏见状,满意地笑了笑。
陈听宋抱着幼犬站在殿前,锦帽上落了雪。他看了看昏暗的天色,挽留道:“大皇兄,雪夜路滑,您要不先在宫中住一夜?”
陈非琉摇了摇头,“不了,尚有军务要处理,我先回去了,你早些睡。明日早朝时你多听多看,少说话,就算有谁说得不对,你也莫要争辩。那帮文臣牙尖嘴利,你说不过他们的。”
陈听宋轻笑了下,点了点头,“皇兄夜安,小心路滑。”
送走陈非琉后,他转身往殿内走,迎面撞上了诺敏。他对这女子无甚好感,加快了步伐,不料却被她叫住。他伸手护住颈间玉坠,面上挂了笑,“郡主有何贵干?”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