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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秀娟拉住儿子的手,一起跪在地上,痛哭道,“求求你,不是我们。”
黄朝阳吓得脸色苍白,他之前查过,他们当初不算犯罪,但如果真留下DNA,那是不是死定了
“是他,”黄朝阳指向正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男生,“都怪他。”
男生智力低下,完全听不懂他们的对话,自顾自地吃饼干,偶尔抬头看看陈秀娟,很快又低下眸子,继续跪下地上吃饼干,吮手指上的饼干屑。
钟粼眼圈红红,下颌线紧绷,深沉的眸子焕发出暴怒的寒光,声音比平时大了不少,“什么意思,说清楚?”
黄朝阳:“那天,我们三人去海边玩,我在草丛解手,辉辉爬到礁石上,被海浪卷进去。周围没人,陈秀娟喊人来救辉辉。钟信诚说自己会水,跳下去救辉辉……却被海浪卷进去……”
钟粼的那双眼睛几乎快杀人,黄朝阳不敢与他直视,紧缩着双肩,眼睛微微垂下,不知道怎么辩解。
“你们为什么不喊人救我爸爸?”钟粼冲到女人面前,抓起女人的双肩,气得胸膛起伏连连,全身血液翻腾不休,直冲太阳穴,那张苍白的脸逐渐发青,“为什么不救他?”
陈秀娟:“他把辉辉送到浅水区,不知道被什么缠住了,游不动,忽然松手,在水里一直挣扎。我们冲进去救辉辉,回头想救他,但找不到人。”
“你们过后为什么不出来承认?我爸因为这事,承受着多年冤枉,所有人都骂他畏罪自杀,活该死了。”
陈秀娟浑身颤抖,哭得话都说不清楚,“我们家穷,黄朝阳怕赔钱,拉着我们往另一条路躲起来。我每个月初一十五都会过来拜拜,跟你的爸爸忏悔,对不起。”
那日的情景,历历在目。
他不过是去买瓶水的功夫,回来后,爸爸不见了,换来的是一具躺在沙地上的尸体。
这些年来,他自责愧疚,对不起爸爸,对不起妈妈,对不起哥哥。
受林夕敏的影响,父亲的死,压垮了整个家,压垮了妈妈,压垮了他的世界,只换来只有骂声与讥笑声。
那些声音如千万根针,扎在他的心脏,哪怕到现在,他回忆起来都痛彻心扉。
无数日夜里,他开始后悔为什么要跑去买水,后悔吃一堑不长一智,妈妈叫他去买甜汤,他也乖乖跑去买。
父亲意外身亡,是他。妈妈自杀离世,也是他。
全是他的错。
他想过是蒋志恒杀死爸爸,想过是爸爸受不了污名,选择狠心抛弃他们,唯独没想到是这种可笑的原因。
为了这样人,抛下他们。
好荒唐。
爸爸明明是个英雄,得到只有污蔑与狼心狗肺罢了。
他的身体紧绷着,双手紧握成拳,太用力,以至于双臂不断颤抖。
怒火冲出理智束缚,他像只发了疯的猛虎,猛扑上去,抡起拳头砸在黄朝阳的脸上,两人扭打在一起。
墓园保安人员见状赶来,梁予序趁乱揍了黄朝阳几下,迅速拉开钟粼。
保安不明真相,为躺在地上哀嚎的黄朝阳说话,“打人是犯罪,不要冲动,你个年轻人怎么能动手打人?”
“报警!”钟粼大喝道。
陈秀娟立即拦住:“不要报警。”
“报警,妈的,我就不信能给我们定罪。我们又没逼你爸爸去救人,他大可以拒绝陈秀娟,是他自己多管闲事,愿意下去救这个傻子。反正这傻子活着就是拖油瓶,只会让我们受累而已。你爸爸是因为救他而死,你去找他偿命。”
这话连工作人员都听不下去,隐隐听出他们争吵的原因,原本还维护黄朝阳,转而狠狠啐了一口。
保安:“不要脸,人爸爸救你的儿子,你却撇得一干二净,好人没好报,你终有现世报的。”
黄朝阳:“你说得轻松,到时候你赔钱啊?还是替我照顾这个傻子?”
钟粼听到这没道德没素质的话,心中的怒火再次爆发。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梁予序拦着钟粼,对付坏人有各种方法,但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人就是犯法。
“你别拦着我,大不了我赔钱。”钟粼想上去杀了这个男人。
哪知,他刚冲上去,陈秀娟挡在前面,她的指甲很锋利,将黄朝阳扑倒在地上,死死地抓紧黄朝阳的头发。
辉辉是她的命,是从她的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但辉辉也是黄朝阳的儿子,为什么黄朝阳能如此狠心,竟然想将儿子撇出去。
她的文化程度不高,对法律更是一知半解。当初要不是被黄朝阳蛊惑,要不是自己鬼迷日眼,也不会日日夜夜饱受钟信诚的噩梦折磨。
“你想害死辉辉,黄朝阳,我跟你没完。”陈秀娟死死地咬住他的脖子,而黄朝阳痛得挥起拳头,暴打陈秀娟的脑袋。
辉辉见妈妈被打,跟着扑上去,死死咬住黄朝阳的手臂。
众人想上去帮忙,但这母子打起人来过于凶狠,徒留黄朝阳一人的嘶吼痛苦。
钟粼拦住想帮忙的保安:“这是他们的家事,不用你们管。”
没过多久,警察赶往现场,将涉事的人都带进派出所。
钟粼没有确凿的证据,哪怕有录音,同样定不了黄朝阳、陈秀娟的罪。
他不信,只好咨询杨律师。杨律师说可能连补偿都可能拿不到,他的心里很不痛快。
黄朝阳、陈秀娟受伤严重,带着黄辉辉前往医院检查,而钟粼则是做了笔录。
警察说钟父的死只算意外,哪怕黄朝阳、陈秀娟当时知道钟父是因为救了黄辉辉而亡,依然不算违法。
此外,黄辉辉属于没有刑事能力的人,更没法定罪。
于是,警察认定这夫妻俩打架为家庭纠纷,钟父的死与他们无关,让钟粼去销案。
他脸色阴沉,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派出所。
梁予序知道他心情不好,拉住他的手:“明的不能,咱们来点暗的。”
这边黄朝阳与陈秀娟刚走出医院,身后跟着他们的傻儿子辉辉。
黄朝阳嘴里骂骂咧咧,正在气头上,将两人甩在身后,自己骑着摩托车离开。
车开到一个没有摄像头的路口,一辆面包车忽然挡在前面。车里走下两个蒙面的壮汉,不容分说地将黄朝阳塞进面包车里。
荒无人烟的郊外树林,黄朝阳被套上麻袋,像待宰的肥猪,使劲挣扎,看不清楚是谁。
钟粼手里举着钢管,双目之中尽是阴鸷之色,像一头失去理智的猛虎,抡起钢管,朝黄朝阳的脑袋狠狠砸了下去。
黄朝阳凄厉的叫声在郊区回荡,震得四周飞鸟纷纷扬起翅膀逃窜。
壮烈的悲歌,助兴的乐曲罢了。
钟粼心中恨意与痛苦,萦绕不散,每次挥打几乎要了黄朝阳的命。
黄朝阳,估计废了。
梁予序及时抓住钟粼,眼神示意钟粼,到此为止。
要了人命,得不偿失。
以后有的是机会再折磨他们一家。
确定黄朝阳没死之后,他们把黄朝阳往路边的草地上一丢,坐上面包车扬长而去。
“那对母子呢?”梁予序问道。
钟粼静静地望着车窗外的景色,眸光冷沉,似有无穷的波澜,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他的沉默,让梁予序很担心。
“钟粼,你说话,只要你想报仇,我们这就去找那对母子。”
钟粼始终没回应,望着窗外的景色,陷入久久的沉思。
直到回到家中,钟粼并没有进家门,而是站在梁予序身后,哑声开口,“我想去海边坐坐,你们好好休息。”
钟粼坐上车,梁予序担心他,当即打开副驾驶座的门,“我不打扰你,但我要看到你。”
海滩不远,开车仅仅花了三分钟,若是走路,十来分钟便能走到。
这边的海域尚未开发成旅游景区,很少有人来,因此当初陈秀娟找不到人来救儿子,只能向钟父求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