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洗吧。易玖叫住他, 慢吞吞地起身。
梁肆延另一只手抽空压着她的肩:小瘸子消停会儿吧。他的声音悠悠地从后方传来, 你做菜, 我洗碗。
就这么六个字,易玖听出了你耕田来我织布,我挑水来你浇园,寒窑虽破能避风雨,夫妻恩爱苦也甜的诡异感觉。
翌日清晨,易玖等在玄关处,边喝牛奶边等梁肆延换鞋。
西装裤配球鞋好怪哦。易玖自言自语地呢喃。
梁肆延正在系鞋带的手一顿,然后脱掉那双鞋,他歪头看了眼易玖,她穿了双白色低帮帆布鞋,右脚脚踝处的袜子挽到了最低,那里还贴着药膏。
梁肆延目光扫过鞋柜,一排排的限量款球鞋,款式各异,配色吸睛。可是,他居然,没有帆布鞋?
太寒碜了吧。
梁肆延烦躁地啧了声,挑了双线条最简单的白色球鞋,没有一点涂鸦。
他食指勾着丢在地上的书包,往后一甩:走了。
他走了没几步,才想起来易玖走的慢。
他没回头,直接向后伸出手:拉着。
易玖怔怔的,他身影修长,站在自己前侧,挡住了大片阳光,在地上拓落一个灰色的影子,她就躲在他的影子里。
从背后看去,梁肆延肩线流畅,白色衬衫袖口挽到了手肘处,露出的小臂冷白,上面青筋脉络分明,像交错的浅绿色藤蔓,凸起的腕骨处被表带宽大的黑色手表扣住。
他张开手掌,伸向她。
像邀请。
拉,他的手吗?
梁肆延等了半天,正要不耐烦,却倏忽感觉到那冰凉柔软的手指擦过自己的腕骨,勾着自己的表带。
他慢慢地回头,看见易玖的右手食指轻轻搭着表带,分明墨黑色与肤白色碰撞在一起,圆润的食指指腹划过他的手腕内侧。
比起直白的牵手,这轻描淡写又迂回婉转的碰触好像更撩拨人些。
靠,她怎么这么会啊!
梁肆延没再回头,刻意放慢脚步往停车场走。
车开到尚和门口,梁肆延给她开门。
走吧。梁肆延拿过易玖的书包。
开学半个月以来,这是两个人真正意义上第二次一起进校园,却是易玖第一次毫无心理负担地站在梁肆延身边。
稀奇,这两人一起走了?沈邵闻靠着树,在进校门前把最后一口烟抽完。
连洲意味深长地摇摇头:梁少爷是不是忘记了,他还有三位挚友亲朋,风里雨里,等他上学?
从毓晗稀奇古怪地看了两人一眼:能跟易玖一起上学,为什么要跟你们一起,有够funny吼!
L班在尖子班楼上,梁肆延顺带把易玖送进尖子班。
中午梁肆延说完这两个字就停下。
一起吃饭。易玖从善如流地接过话。
梁肆延心满意足地离开。他转身的时候就看见沈邵闻三个人笑嘻嘻地看着他。
梁肆延坦然自若地走过去,一把钳住沈邵闻的脖子,丢下一句不明所以的话:谢了,兄弟。
沈邵闻沉思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他坏笑着,眼里戏谑:昨晚给你的片儿带劲吧。
......
一个讲东一个讲西。
梁肆延回忆了一下模糊不堪的记忆,随意应付:就那样吧。
沈邵闻有点没明白,就那样的话,那他有什么好谢的?
沈邵闻,你自己管自己看就好了啊,为什么要给梁哥和连洲啊。从毓晗走在后面,一脸疑惑地问。
沈邵闻轻嗤,对妹妹说话一点儿也不客气:又没给你你瞎起什么劲儿。
你从毓晗气结,就要去打他,被连洲拦住。
老太监戴套,脑子有泡。沈邵闻说着就和梁肆延往楼上走。
他他他他他他他这个贱人,他说我什么?从毓晗不可置信地看着连洲。
连洲头摇得像拨浪鼓,充满敬畏道:其实我这个人一直是个深藏不露的聋子。
......
尖子班一个月一小测,半学期一大测,没有其他班级的期中考试,学习进度和普通班全然分开。
所以当其他班的人在为了国庆回来之后的运动会而兴奋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尖子班寂静无声,只听得到刷刷刷的笔尖划过试卷的声音。
课间其他班的人来上厕所或是灌水的时候,经过尖子班都会发出停不下的啧声。
哎,到底是尖子班啊。
这人生中只有学习能有什么意思啊?
不知道,没体验过。
......
对话声随着上课铃声响起渐渐消去。
易玖只被那段对话扰了一会儿的思绪,就快速把注意力投到试卷上。
除了物理的最后一道大题没有做出来,其他都做完了。她斜斜地看了眼樊江杨,他还在做题目。
其实最后一题易玖真的不会做,但是看到樊江杨还在写,她也低头继续进行各种方法推断验算。
即使只是一次小测,易玖也想发挥全部的实力。
一个班的小测成绩第二天下午放学前就全部出来了。
易玖看着贴在后头黑板上的成绩单。
第一名:樊江杨
第二名:易玖
第三名:袁落岚
......
第二,挺牛啊。彼时,梁肆延正坐在易玖的桌子上,长腿踩着她的椅子边,随手拿着她的语文书,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
从明天开始就是国庆七天小长假,随着放学铃响,整个学校的人都像潮水一样散去。
放学时间,尖子班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稀稀拉拉几个人还在收拾东西。他们往这边瞧了一眼,又走了。
易玖没什么大反应:这也算厉害吗?
她认真地比较着自己和樊江杨的成绩之间的差距。
就是那道物理题。
不然她一定可以第一的。
咦,易玖你还没走?樊江杨拿着试卷从教室外跑进来,整个人大汗淋漓,额头上全是汗,整个人精神焕发,他扯了扯衣领。
易玖没回头,嗯了声,继续把视线凝聚在那张排名单上。
看什么?樊江杨走过去,站在她身旁。
你物理最后一题做出来了啊?
对啊。
能教我一下吗?
樊江杨笑嘻嘻地看着易玖:行啊,我晚上给你打语音。
易玖没有犹豫地点点头:谢谢。
易玖又看了他一眼,然后从西装外套的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抽了一张给他。
打语音,打语音干嘛,自顾自学习不行吗?
梁肆延停止了转书,也把目光投落到两人并行的背影上,两指习惯性地屈起,轻扣着桌面。
这两人,平时就是这么相处的?
我们走了。易玖把书包收拾好,和樊江杨道别。
樊江杨点点头,看着两个人拐出教室门,终于起了好奇心,为什么他们两个会一起回家呢?
你以后学理?梁肆延走在前面,把车钥匙往上抛又接住,如此循环了一路。
时隔几天,易玖的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沾地时也没了疼痛感。她两手抓着书包的带子,低着头,悄悄踩着梁肆延的影子,正要说自己想学文,又改口,问道:如果我说是呢?
是毫无意义的试探。
易玖想试探一下,梁肆延这个人,除了这副绝佳皮囊外,到底值不值得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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