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得使者们没有行礼了, 维希娅冷淡的看着侍从将他们拖走。
挥退剩下的侍从,等到这里只剩下两人时,维希娅缓缓朝着温琳走过去。
维希娅伸手握住了温琳的手,温琳没有躲,只是眸色依旧是冷的,就像晦暗的天色一样, 里头窥不见什么情绪。
两人离的很近, 维希娅抬眼就撞进了温琳深邃如渊的眼眸里,心中泛起轻微的茫然。
冷风卷起两人的裙摆, 寒冷的空气里彼此交错的吐息显得比平时更加热烈。
许久, 维希娅才慢慢道,阁下,我猜测是他们无礼在先, 但他们的身份不同于以往的使团,所以你
陛下,我不会怪你,我知道该怎么做,看着维希娅欲言又止的神情,温琳出声打断了她,心微微的收缩着,愈发明显的难堪缓慢且坚定的灌入温琳心口。
她不想再听下去,再听下去也不过是些维希娅为了戈兰的利益选择让自己退让的劝慰之语。
站在维希娅的立场,她做的无可厚非。
温琳反握住维希娅的手,再缓缓松开,随即往后退开几步,
陛下,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温琳说话的模样显得极为疏离,仿佛又回到了她们只是君臣关系时的模样,维希娅怔在原地,一时间想解释的话无从开口。
等了一会,温琳见一直沉默着的维希娅,自嘲笑了笑,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开。
她怕再待下去,只会让两人陷入更窘迫的境地。
维希娅站在原地,看着温琳的背影淡出视野,她才缓缓的转身朝着白宫走回去。
步伐仪态,与平常无异。
接下来梳洗用餐,再去议政厅中处理政务,下午的时间被安排用来再次接见西斯廷使团。
用完午餐后,维希娅只剩下一小会的时间休息,一直绷紧的神情与仪态难得的松了松。
回到卧室后,维希娅将所有的仆人都赶了出去,走到书架前突兀的伸手一推,所有的书全部被推倒在地,发出巨大的沉闷响声。
守在门口的雅兹夫人眉心一跳,急忙打开门,只见女王一动不动的站在倒塌的书架前,蓬松的金发遮住了她的脸庞,让人瞧不清她的神情。
维希娅陛下,
出去,毫不掩饰的焦躁语调。
女王纤长的手指紧攥着铺在桌面上的亚麻布,脊背微微屈起,紧闭上了眼睛。
维希娅清晰的感受到,她一直刻意不去谈及的东西,此时避无可避的横亘在她与温琳之间。
她坐在那把冰冷的王座上,与贵族,与教会,与敌国不断争斗着,一刻也不敢停歇。
名为权利的火焰自她掌中燃烧,可这火远不够旺盛,不够炙烈,不足以让她与温琳在凛冽的寒夜中安枕而卧。
再次睁开眼睛时,维希娅的视线落在地上几张还未完成的草图上,那是温琳留下来的,有关于她的伊甸园中的东西,也是能给戈兰,給自己带来助力的东西。
维希娅蜷起的手指动了动,她蹲下身体,将那几张草图一张一张的捡起来,再细致的抚平叠好。
维希娅不敢想如果真的有为了戈兰的利益,而不得不选择放弃与温琳的感情,甚至是必须杀了她的那一天,自己到底会如何选择。
维希娅心里没有答案,她忽的十分厌弃现在的自己,厌弃此刻的无能,厌弃自己的卑鄙。
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双手,维希娅又忽觉可笑。
这双手也曾在风中与鲜花共舞,现在却只能时时刻刻想着如何拨弄人心中最肮脏的欲念。
维希娅不得不承认,乃至于在此刻,她都在想着该如何让温琳坚定的留下,如何让温琳矢志不移的供自己驱使。
她们会相爱,这是谁也没有预料到的变故。
但这份爱从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一开始就掺杂了不纯粹的利用。
等到雅兹夫人小声的叩门提醒,维希娅手撑着椅背,拭去眼尾的水光,站直身体,迅速恢复成无懈可击的优雅仪态。
她将雅兹夫人喊了进来,换上隆重华丽的礼服,随后步伐坚定的走去大殿。
那是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她不得不提起全部的心神应对贵族们,议员们,西斯廷的使团们无处不在的窥探视线。
她不能表露出任何的异样,为自己,也为温琳。
雅兹夫人迈着小碎步紧跟在维希娅身后,时不时的为她撩起裙摆。
奢侈璀璨的大殿中央,维希娅款款向着腓力王子走去。
雅兹夫人隐没在角落里,透过人群,看着维希娅恢复成美丽且难以
揣度的模样,不知为什么,雅兹夫人想到了温琳。
如果此时与维希娅陛下共舞的是温琳阁下,陛下应该会真切的开心许多。
一声叹息,随着悠扬的乐曲被迅速吞没,谁也没有发觉深藏在维希娅眼尾的一抹淡红。
***
纵马疾驰在郊外,温琳胸口发冷,面上却一片平静。
茵河村的建设进度在不断加快,每天都有着明显的变化。
这次温琳没有先入村,而是绕到丘陵后安静的观察起骑士们的训练情况。
与骑兵们一起训练的还有温琳从角斗场里带出来的菲尔德一行人。
驻守在茵河村的王骑并不多,加上菲尔德一行五十人约莫有三百人。
此前听艾格斯说,他将王城里最精锐的三千王骑分成了五个小队,每队二百五十人,轮流来茵河村训练驻守。
温琳细看了一会,王骑中没有熟悉的面孔,艾格斯也不在,便没有冒然的上前。
丘陵后的一大片土地都按照温琳的意思改造成了训练场,不止训练骑士们的骑术枪法,还包括各种长短兵器,以及在不同的地形地势下惯用的战术战法。
底下爽朗的笑声时不时的传来,或许是被他们的轻快情绪浸染,温琳跟着笑了笑。
正安排着下一轮训练事宜的菲尔德不经意的回头,一眼就认出了温琳,他的目光瞬间定格,脸上涌出明显的欣喜情绪。
从角斗场一别后,他再也没近距离的接触过温琳,但按在他头顶的温度始终清晰的刻在他脑子里。
这段时间,他们亲身经历着茵河村的变化,食物、衣服、房屋、与众不同的管理条例
对曾经也是贵族的菲尔德来说,他深知温琳带来的这一切有多不容易。
你们需要在这五年里向我交付你们的一切,包括生命。
角斗场中的承诺似乎还在耳畔回响,菲尔德身体里的血液再次澎湃的涌动。
其他人顺着菲尔德的目光看过去,菲尔德阁下,是温琳阁下吗?
虽然距离有些远,显得很模糊,但之前几次温琳来茵河村,他们很多人也只能远远的看着,这回乍一看过去,与温琳阁下的身影很相似。
菲尔德点了点头,随后牵过一匹马,朝着温琳所在的位置驰去。
等走到温琳身前,非尔德反而不知该说些什么了,他下马噗通一声在温琳脚边单膝跪下,
温琳阁下,我想郑重的感谢你将我们从角斗场中救了出来。
菲尔德的部下不乏年老者,如果一直困在角斗场里,左右逃不过一起死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