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他心中具是饱胀的满足感,禁不住低声地唤着对方,师父
江懿单手支颐,神情闲适,像是午后春睡刚被一帘雨声惊醒,让人全然无法想象他另一只手究竟在做什么。
裴向云难捱自己心中的情愫,撑着胳膊起身要去吻他,却被人挡在了半路。
只说要帮你,没说还可以做别的。
他的声音冷冷清清的,与裴向云被烧灼的声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可裴向云却仍不依不饶地想与他亲近,他索性抽手离开,任狼崽子被不上不下地卡着,抬起一双满是水汽的眸子看向自己。
听话江懿道,别得寸进尺。
裴向云似是委屈地低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侧卧了回去,带着几分赌气般地向老师身前靠了又靠,炽热的鼻息喷洒在他胸口,唇齿间时不时溢出些许细碎的声响。
江懿垂眸看着他,有些好奇道:真的这么舒服么?
裴向云抿着唇小声说:师父若是想,学生也可以
你看我想吗?
江懿的眸色仍清醒而冷冽,似乎并未被身侧的人带动着一同染上那殷红。
裴向云有些不服气,昏了头地探手去摸索,却发现那人确实没有半分念想。
早说了对你没那个心思江懿轻笑,这回还不信么?
裴向云咬着唇,一双眼中依旧满是不信:或许是师父现在不想,但往后唔!
江懿挑眉,捏了捏他:说话小心点,少惹我。
裴向云被人拿捏了弱点,只能对老师言听计从,心里憋着一股气儿,却并未如他所愿坚持太久。
他闷哼一声,本能地要往江懿身上蹭去,却被人虚虚一拦。
江懿慢条斯理地用沾了水的帕子将手指擦净,顺势帮他也清理了,瞥了一眼身旁将头埋进被褥里的人,嗤笑一声:小孩
裴向云的声音发闷:我不是小孩。
不是小孩?
江懿用另一只手探进被褥,捏着他的下巴将人的脸扳起来:不是小孩这么快?
裴向云脸涨得通红,趁人不备翻身将老师困住,不依不饶地吻上了那双唇,心中的喜悦膨胀般地溢了出来。
老师那原本执笔翻书的手方才沾上了自己的气息,也只沾上过自己的气息。
这回并非先前那雷声大雨声小的吻,而是实打实长驱直入,吻得江懿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连带着眼尾也多了几分薄红,愠怒地眯着看向这逆徒。
裴向云蓦地愣了下,眉眼间忽地多了几分笑意:原来师父喜欢这样。
江懿拧着眉,咬牙切齿道:孽畜,滚下去。
裴向云却搂着他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肩上,轻声道:师父,我很欢喜。
他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目光投向一边摇曳的灯火,心中没来由地一片安宁。
老师的心跳一下下地撞在他耳膜上,极大地抚慰了他心中的不安。
上辈子这个时候的自己应当正在府中,如困兽般不敢去看老师的棺椁,似乎只要如此欺骗自己,老师就还没有那样决绝地离开。
江懿见推不开他,索性也不再费力气,手指插/入他的发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欢喜什么?
上辈子这个时候,你已经不在我身边了。
裴向云吸了吸鼻子:我后来每天过不下去的时候便给你写信。我的字本来就写得不好,偏生越往后越拿不稳笔,生怕你看不懂我写了什么,花在写信上的时间越来越长。写之前是醒着的,写一半睡着了,待醒来继续写完,每年都烧给你。
他说完后顿了下,小心翼翼问道:你收到了吗?
没有。
江懿看着他眸中的神采熄了几分,继续道:都写什么了?
写燕都的雪,江南的雨,错过的桃花。他赤脚走在田垄上,侧眸将月光投下的影子看做朝思暮想的人。
可那一切到底还是他自己造的孽,他活成那副德行并不委屈,谁也不怪,只怪自己。
裴向云说着,眼眶又酸涩了起来,低声恳求道:师父,这辈子我们好好的,好不好?
不想再如游魂般孑孓于世间,不想华发早生,三四十岁便心死如行将就木的老人。
他想待老师好,想长伴君侧,不再承受生离死别之苦。
可人总归是会死的。
江懿抬眸看向帐顶,慢慢道:诸行无常,生老病死本就是逃不开的命数,没什么东西是永远不会变的。
那我就和师父一起死。
裴向云定定地看着他:这世间没有你,我独活也没什么意思。
江懿原本想稍微规劝他将生死之事看开,却不料自己这逆徒偏执得厉害,只能轻叹一声:糊涂
师父,你怎么了?
裴向云心中说不清道不明地有些没底,空落落地挂在陡峭悬崖上一般,似乎下一刻便会坠下去万劫不复。
今夜江懿待他很好,好到他甚至以为往后那尸山血海,战火弥天都是少年某个春夜魇住自己的梦,待梦醒了,一切还似寻常模样。
没怎么
江懿觉得自己属实算得上无情。
如果换个人得知自己死期将至,估摸着在裴向云如此的执着下早就妥协地接受了他的喜欢,而非如他一般满心只记挂着还未实现的宏图大业。
就连眼下待裴向云好,也不知其中有几分真心,有几分算计,亦或又有些许怜悯。
如果现在不给些甜头将这逆徒稳住,不知告诉他察觉不对劲后会出什么乱子。
他的精力太少了,也只堪堪够给大燕一个河清海晏,容不得多分出去半点私心。
江懿不动声色地推了推他:滚下去,热死了,你还睡不睡?
裴向云依言小心地从他身上离开,动作忽地顿了下,又趁人不备在老师唇上吻了下去。
他发现老师似乎很喜欢被自己亲吻。
哪怕是先前自己陷入旖旎时江懿仍冷静自持,可方才他吻着老师的唇时,却仍敏锐地察觉到了那人身子骤然紧绷,变得格外紧张。
江懿好像有些恼羞成怒,又毫不客气地赏了他脸颊一巴掌。
裴向云倒也不甚介意,揩了油便跑,餍足地赖在老师身边,将手轻轻搭在那人窄瘦的腰上。
两人之间难得有如此温存的时刻,伴着帘外春雨,倒让人琢磨出了些许「缱绻」的感觉。
裴向云定然是没睡的,心跳得快而急促,紧紧地贴在他手臂上,连带着他也跟着睡不着,想将手抽走,却发现狼崽子抱得很紧。
裴向云他低声道,松手,热。
热么?
逆徒不依不饶地又贴着他近了几分:可是今日分明下了雨,应当冷了的。学生在陇西满打满算也待了两辈子,不至于摸不清陇西的天气。
这是明摆着要和他对着呛。
江懿「啧」了一声:你就算这样黏着我,我也不会给你想要的,你能不能别
给不了就给不了。
裴向云的声音中带着笑:师父先前说只能给学生眼下的欢愉,那学生便专心享受眼下,这有什么不好?将现在活通透了,往后也不会想起来觉得后悔吧。
江懿有些诧异地于黑暗中看了他一眼,全然没料到这话居然是裴向云说出来的。
死过一次后就什么都不怕了裴向云小声道,只要还能在你身边就没什么的。
真的有这么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