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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小雄虫却不怂他,左看右看找起新的叶子塞至雌虫手上:“没关系,还有很多。”艾勒特拧不过他,干脆也加入雄虫一起找寻隐藏在小角落里的艾草。
太阳临近下山,路卿从房间拿来唯一一只是手工制作的小篮筐,陆陆续续地将艾草堆叠进筐子里。
艾草一颗占不了多少面积,他们挖了几十颗粘有泥土的紫色小草,才堪堪装满一半。
小雄虫沉迷于看书,对艾草的了解颇为丰富,尤其是它的做法,于是边摘还边解说。
傍晚的云霞温柔地晕染开,渐渐融入雌虫火焰般的眸里。
那时候他还没发觉这股柔和得近乎化开的东西是什麽,只知道他喜欢呆在小雄虫的身边,听他述说自己看过的、听到的“故事”。
可惜时间跑得太过匆忙,不知不觉夜色尽染,摘了一天艾草的两虫还是被老洛克发现,一连关了好几天禁闭。
纵使后续加倍的训练量让艾勒特颇为吃力,但他不后悔与路卿头挨着头,一齐观察和嘀嘀咕咕探讨几株草谁大谁小的时光。
那是他珍藏在心底的记忆。
竈台的另一边煮着热汤,咕噜咕噜得冒着热气。路卿撒下几片艾草,视线一直停留在白雾蒙蒙的汤锅上,看不出有未有被带动着勾出这段似甜似苦的回忆。
艾勒特不敢表示失望,只是轻声地诉说路卿曾在幼时说的那些往事。
艾草可煮粥或煮汤,去腥,调味,是常见的一种植物。放进白粥里可以增加一种甜甜的香气,放进滚烫的肉汤里则是去除掉肉本身的肉腥气,激发食材本身的味道。
幼年的雄虫这麽说的,雌虫也一直记到现在。
阴影随着日落黄昏越拉越长,渐渐笼于雄虫阴暗不定的脸侧,仿佛打上一层光阴的虚晃。
艾勒特忐忑不安地偷觑雄虫的神情,手指紧张得搅在一起,他说的不对吗?还是不应该在这时候提起小时候的事情。
好像每一次,路卿在他身上的沉默会变多。
那些明朗的、舒展的笑容都是绽放给其他虫的,而不是他。
艾勒特知道自己没资格埋怨雄虫对他的冷淡,这是他应得的。
然而明明近在咫尺却求而不得抓心挠肺的痛苦,根本无法缩减分毫。
现在所做的,只是望梅止渴的索求罢了。
窗户是双开门,正对着洗菜池。
路卿掀开眼帘,透过紧闭的玻璃窗面能看到身旁雌虫眸色愈渐深邃,而浅看过去又好似有几分抹不去的悲愁。
飘零的红叶被一卷风吹落,随意游蕩来到窗口的栏杆处搁浅。
路卿熄火,盛下热汤,看着晃动清透的汤面,心情大概就像那片窗外的树叶那般飘忽不定。
小到如此简单的问话,大到十几年前模糊到要散去的回忆,若即若离小心翼翼的试探他看得见,听得出,却不太愿意再把自己投入进去。
“少将能帮我把这盆汤端上桌面吗?谢谢。”
两只厚重的手套放在路卿的掌心,摊开放在雌虫的面前。手套的颜色和路卿的围裙都是暖橙色,厚厚的手套内侧包裹着绒毛,看起来隔离能力很好,将所有的光和热剥离出生活之外。
艾勒特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没再多问:“阁下,我可以不用手套的。”说着又要递回去。
路卿摇摇头:“带上吧。还有……”
“我记得。”
*
热汤送上饭桌。
勾虫的香味引起安飞宇压抑到喉咙深处的一声欢呼,在看见艾勒特的脸时又硬是吞了下去。
身高腿长的雌虫和利尔弗完全不是一种气质,眉峰淩厉似冰刀,唇色凉薄,透着不易靠近的冷意。
安飞宇勉强咧出一个微笑:“ 教……教官。 ”
救命!他明明是医学院的怎麽会那麽害怕军校的教官啊啊啊啊啊啊——
艾勒特想到这是路卿的朋友,微微点头,又转身回厨房。
直到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后,安飞宇松了口气,和路卿的教官面对面真的像和老师一对一交流一样,有点吓虫。
利尔弗拍拍自家雄主的后背,稍作安抚。
没过多久,路卿和艾勒特一前一后地走出,手中端着白瓷盘。
开花刀的桂鱼被淋上勾芡出的红稠酱汁,醋溜肉片凝结着浅金色的脆皮外壳……
安飞宇只觉得口腔中的唾液在分泌,喉头滚动一下,连鼻腔都在煽动。
他拼命忍耐自己胃里翻滚的馋虫,视线在路卿和艾勒特两虫之间来回转动,总觉得他们之间有种莫名的氛围,不太适合现在提出吃饭。
“为什麽不坐下?”
路卿的声音恰时响起,打破了蔓延开来的寂静。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