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也有些困惑,不知道啊,刺客身上也没查出什么来,我们最近也没
说着,林一似是想到了什么,伸出一根手指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少主!您说会不会是您带兵收复玄青郡的消息传到了圣上的耳朵里,让圣上觉得我们将有异动,所以才又派刺客来刺杀大将军。
祁源觉得林一说得有道理,但他收复玄青郡不过半月之久,这消息怎么传得如此之快,除非是有人刻意往荆都递送了消息,只是不知这传信之人来自军中还是来自玄青郡。
祁源要同林一去书房安排玄青郡的一些事宜,踏出祁大将军的卧房前,面色沉重的祁大将军叫住了他,语气严肃,源儿,你有什么打算?
祁源微一偏头,余光扫过屋内,淡淡地道,我的打算,父亲您心里应该清楚的很,只望您将来不要阻我。
说完,也不等祁大将军回答,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出了祁大将军的卧房,祁源拐了个弯便进了书房,他坐在书房的桌案前,桌上摊着玄青郡的地图,他修长的手指随意叩着桌案,神情略有些疲惫。
林一在一旁也不敢出声,只静静地立着,直到烛台上的烛火都燃了半截,他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少主,我们如今对荆都也伸不去手,不如先把眼下的事做好,以后再做筹谋。您对玄青郡有什么安排?
听到他的话,祁源收回了思绪,叩着桌案的手指划到地图上,点了点玄青郡荒废的耕地,
让赵校尉把玄青郡的驻军分一分,三分屯田,二分守矿,五分守城,再选些个擅长珠算理账之人管理铁矿的往来交易,大规模的铁矿交易务必查清用途,万不可给不轨之人做军用。之前那伙起义军的铁拒马铁投石,让赵校尉收入营中,以后可能会派上用场。
他又伸指点了玄青郡的几处城门,城门关隘都要派人严守,每一个进出之人都要对照户籍查清楚来去之处,若是发现有行踪诡异之人及时拦下上报。
安排好这些,祁源靠在座椅的靠背上,疲累地阖上了双眼,想这些耕田开矿买卖之事对他来讲真是比打仗还累。
他脑中忽然浮现出一张狡黠灵动的面容,也不知那人怎么有如此多的心力去做这一桩桩一件件需要细致安排的事。
雪玉商行内,苏茗雪正坐在暖融融的火炕上看着吟霜记账,还不忘向她邀功,吟霜,怎么样?你姐姐我也是会赚钱的。
吟霜在把苏茗雪今日记的乱七八糟的账重新誊写到账本上,她瘪了瘪嘴,道,小姐姐,你知道你又是雇人又是买材料进山里建矿井花了多少银子吗?这四车石炭才卖出这么多点钱,根本入不敷出啊!
苏茗雪朝她摆摆手,吟霜,你不能只看着眼前的这点小利,丹砂郡百姓有多少人能出得起高价买石炭啊,先让家家都用上石炭,这快过年了,往来的卖货郎也比平日多,他们会把丹砂郡有石炭的消息带出去,到时我们这雪玉商行的门槛怕是都要被人踏坏了。
第二日,踏破门槛的人倒是还没见着,雪玉商行门口却跪了一个人。
一个嘴角破皮渗血、一边颧骨高高肿起、一边眼窝青紫的女人,如此惨烈的面容让人瞧不清她的年龄,她还一直佝偻着背低垂着头,显出一些老态。
李婶和那四名女工惴惴不安的围在她身边。
苏茗雪和吟霜站在那个面上凄惨的女人面前,怎么都拉她不起,杨之行他们几个男人也不好插手一个陌生妇人之事,只能在一旁干看着。
那女人只是不断地垂泪,哀求苏茗雪救她一命。
苏茗雪松开了女人的手臂,问一旁的李婶这是怎么回事。
李婶仿佛做错了事一般,不敢直视苏茗雪的眼睛,苏小姐,都怪我,没有叮嘱好我表妹不要把在这做工的事说出去,让这郑农户家的媳妇听了去,便也求着我们让她来这里做工。
苏茗雪端详着郑家媳妇脸上的伤,明显看着就是被人打的,她道,做工就做工,也不用跪着来求我吧,还有她这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若是遇到了歹人,就去报官,为什么要来求我救她?
李婶的表妹抢着答道,郑家媳妇是个可怜人,她家那口子又没钱又嗜酒,喝了酒就好动手,疯起来不仅打媳妇,连自己二老都打,结果家底被酒债掏空了,前年冬天饿死了自家二老,还把这苦命妹子打得小产,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怀上,这不又被那疯男人打成这样,才想来求苏小姐您救救她。
苏茗雪听完李婶表妹的描述,蹲下身子,轻轻托起郑家媳妇那张伤痕累累的脸,为她抹去了面上的泪珠,柔声问道,
都快被打死了,为什么不逃?
郑家媳妇一只眼肿得只剩一条缝,她哑着声,开口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女人,又能逃到哪里去?
苏茗雪又问,你过成这个样子,你的亲生父母都不管吗?
郑家媳妇别过她的手,又低垂下了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是别家人了,我父母又怎么会插手别家的家务事,他们只叫我好好伺候丈夫,能忍则忍,若是和离了,是给他们面上丢光。
苏茗雪真是恨透了这些封建糟粕,那些个吃人的时代,被吃的永远都是女人,如果连女人自己都不把自己当人,又有谁会把她们当人?
她冷了脸,再次把郑家媳妇垂下去的脸给托了起来,逼迫她直视着自己,
你既然求我救你,那我便问问你,你是想在我这寻个工作,让你家那口子看得起你,不再打你,还是想从他身边永远地逃离?
郑家媳妇被苏茗雪强硬地托着下巴,躲也躲不开,她目光闪烁地看了看一旁的李婶,低声道,
我听李婶说,她自从在这工作了两日,李叔待她便比过去好了许多,甚至还主动帮着做家务事,所以我想
所以你也想靠这个抓住你家男人的心是吗?
苏茗雪冷笑了两声,毫不留情地打破她这个幻想。
李叔那是本性不坏,听得进别人的话,知错能改,你家男人什么样你难道不清楚?酗酒之人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行径的,他连自己亲爹妈都能活活饿死,你怀着他的骨肉他都能对你动手,你还在天真地指望他能对你好?
苏茗雪松开了钳制着郑家媳妇下巴的手,站起了身,语调冰冷地道,我救不了你,你去求别人吧。
郑家媳妇被她这一拒绝,似是彻底失去了希望,瘫软在地,哑着的嗓子也哭不出声来,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掉,见者悲戚。
吟霜看她这模样实在于心不忍,悄悄拉了拉苏茗雪的袖子,苏茗雪没有理会她的小动作,只是站在那瞧着郑家媳妇哭泣。
等她哭够了,被李婶她们搀扶起来,正要离去之时,苏茗雪淡淡地开了口,
若是什么时候你想好了要彻底离开那个男人,你再来找我,到时我定会帮你。
郑家媳妇回头朝她行了一礼,便佝偻着身子走了。
被郑家媳妇的事耽搁了一阵,一众做口罩的女工心里都有些戚戚,只顾着各自默默地低头缝制,不似昨日那般气氛热烈。
苏茗雪不想当万恶的资本家,她知道女工为什么心情低落,她们看到郑家媳妇的惨状,都有些共情,可能还有点对自己冷酷无情的埋怨。
苏茗雪觉得自己有义务扭转一下自家女工们的心理状态。
她走到女工们劳作的桌旁,拿起几个制好的口罩在手中查看,笑意盈盈地道,各位姐姐们的手可真巧,这口罩缝制得如此结实,挂绳扯都扯不断呢!
女工们客气而礼貌地回应了她的赞美。
苏茗雪又道,姐姐们是不是觉得我今日对那郑家媳妇太过冷血?
女工们抬起头来,支支吾吾地否认着她的这个说法。
苏茗雪放下手中的口罩,抬起眼眸悠悠地看着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