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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半晌,山辛似有愣怔,眼瞳微颤,摇了摇头,说出的话却是数不尽的凄凉。
“你既已知道这一切皆是幻境,那就该明白,季逢春是绝对见不了我的,只有她心中还有对这里的留恋,幻境就不会破灭。”
“只有这样,我才能一直保护她,我只是想知道她在回忆里是不是开心的就好。”
开心,她怎麽会开心。
她自始至终的愿望都只有再见他一面而已,他困住她最后一抹意识,又怎麽会是保护。
独自在回忆里待了一年又一年。
四季交叠,花开花谢,她不知在回忆中孤独的等了他多久,看着破败的季府,无人的林中小楼,守着一个可能。
“她怎麽会开心。”
“你该去再见她一面,这是她最后的心愿。”
山辛的神情有些变了,温和的脸上带着如释重负,微蹙起的眉头也松了下来,他叹出一口气。
“是吗。”
话音方落,屋外的雷声突地戛然而止,风雨不再,周围的一切都似冻住了一般,屋内骇人的尖叫也随之停下。
山辛拂袖,周围开始快速变化。
酒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衰败蜕变,似萤火飞散,星星点点飘于半空中,最终徒留半根木柱鼎立于此。
榆满心髒不受控制的快速跳动着,手腕被人轻轻握起,她转眸去看,那人如往日一般将她挡在身后,任由风雪飘落在他肩上。
下雪了。
她入长兴镇时,明明是七月。
“季知舟,你的腿别……”
清脆的声音中道而止,榆满转头去看。
林上扶面上焦急,蹲在沈青迟的身边,双手无措的去搓揉那完好无缺的大腿。
万籁俱寂下,只余风雪飘洒的声音。
她终于反应了过来,撤回了纤细的手腕,在沈青迟沉默的回应下,站起身子,拍了拍发上的细雪,仿作无事发生。
这里困住的何止季逢春,山辛二人。
榆满收回了视线,跟着山辛的脚步走了出去,手腕一片灼热。
冰雪消融于眼前。
她的发上没有一片雪花留下,榆满知道,是叙止所做。
面前的路早被风雪所覆盖,原本生意兴隆的商铺全如李氏酒楼一般破败不堪,仿佛经历了太久的风雨。
整个长兴镇就是个巨大的谎言。
“到了。”
山辛停下,这里如榆满当初的幻境一般,杂草逶迤,牌匾半挂于门上,红漆斑驳,府邸败落。
是季府。
他推开满身蛛网的大门,走了进去,只是这次,府邸内没了小蚌妖的哀嚎声。
榆满刚要擡脚,手腕蓦地一紧,她转头看着叙止,“怎麽了?”
“拿好这个,不许松开。”
手中多出一根纤细如发的红线,眼见他将红线绕在自己左手的珠子上,一圈又一圈。
那红线似有意识般顺着红珠打了个结。
红线的那头已经在叙止的手中消失不见,榆满好奇地转了转手腕,红线再次显现。
原是叙止的手腕上也出现了红线的痕迹,随着她的拉扯,红线愈发显眼。
榆满见此点头,如视珍宝的握住左手腕骨。
她拍了拍叙止,下意识与他耳语,“这山辛葫芦里不知卖的什麽药,可他法力高深,我们根本不是对手,我可不信他没有别的目的。”
耳边的温热让叙止忍住笑意。
榆满早已习惯与叙止这样的相处,亲密无间,不分彼此,只是她并未发现不同。
秘境前,就算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如此。
“走吧。”叙止轻笑一声。
常年不融的积雪将斑驳的红漆挂上厚厚地一层白色,枯木下的池塘敷上满目白霜,风卷起的不是落叶,而是阵阵喟叹。
几人颇有一番故地重游的意味。
只是这故地,却不是记忆中的模样了。
“她不在这。”山辛拧眉不解,眼神透着无助。
榆满噎了噎,原以为他知晓季逢春的躲身之处,想来他也是随意猜测罢了,瞧他信誓旦旦的让人跟着,还以为他有把握。
“我知道她在哪。”榆满回道。
不能再等下去了,时间越长,对季逢春越不利,以她为主的幻境消散,长兴镇恢複了原来的模样。
季逢春的聚集的意识也会随时间而散。
可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确保季逢春一直待在那个地方没有离开。
只能赌一赌了。
说罢,她便感一阵头晕目眩,腕间的温热消失,冷风呼呼在她喉咙穿过,待她再次擡眼,便看见山辛揪着她的衣领飞了起来。
她呛得直咳出眼泪。
不是,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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