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书妍将离婚协议书推向林涣然。
「你签一签。」
她知道言松在门後目睹了一切,而她再无心力去安抚一个小孩。
「书妍对不起。」林涣然在她面前垂着头,垂得很低,几乎碰着了桌子。
她冷冷看着,既然知道愧疚为什麽当初还要和她结婚?
「我太想要一个家庭。」
「我给你了不是吗?但你要不要看看你给我的是什麽?」她说。
背叛。欺骗。
「对不起。」林涣然又说。
「孩子是你当初坚持要我生下的,现在也留给你。」她对着眼前的玻璃杯说。
她都不要了,这像家家酒一样的婚姻,和建立在谎言之上的Ai情,她都不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是言松他......」
谭书妍瞥向门口小小的身影,她知道林涣然不喜欢小孩,当初会要她生下来,只是为了圆他母亲的想望,而她的意愿被摆在很後面,又甚至根本没有被考量在内。
她很後悔,後悔当初没有b着林涣然签字,她不知道,结了婚之後,不只是人生,她连身T都不是自己的。
她很後悔生下孩子,她不想成为母亲。
「他是你说要生下的,不是吗?」
谭书妍知道自己现在说的话有多麽残忍,「还是你终於认知到同X伴侣在法律意义上不算是正常运作的家庭?」
林涣然的脸sE刷白。
谭书妍笑了,笑得孤高冷冽。
「在破坏现有的家庭之前,你应该先好好想想後果才对。」谭书妍如凝脂般的手指,轻轻在协议书上点了点,「签吧。」
林涣然和她僵持着,握在手中的笔,说什麽都不肯落下。
谭书妍感觉到衣角被轻轻扯了一下,她低下头,看见林言松睁着和她相似的眼睛,问道:「妈妈,你们不要吵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言松,你跟妈妈说爸爸错了,叫她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林涣然像是看见救命的浮木,伸手抓住那窄小的肩膀。
林言松不知所措地紧抓着谭书妍的衣角,目光在谭书妍和林涣然之间游移。
谭书妍想cH0U出被攒在林言松手里的衣摆,却怎麽扯也扯不动。
「妈妈......」林言松用蚊蚋般的音量唤她。
她垂头和孩子对了眼。
明明後悔生下他,明明不想成为母亲,她刚刚都把话说得这麽明白了,她就是不想要林言松这个孩子,她明明都说得这麽明白了。
但,为什麽这孩子眼里却没有一丝怪罪呢?
谭书妍尝试cH0U出衣角的手,缓缓下滑,最後滑落到那只和她掌心一样大的小手上。
她握住那只手,抬头和林涣然说:「签吧。」
离婚b谭书妍想像得简单许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啪。
谭春华的巴掌re1a辣地搧在她的脸侧。
「你一个年过三十的nV人,不再婚,不分夫妻财产,带着一个小孩,跟我说什麽要离家自立!」谭春华气得涨红了脸,「当年我就跟你说了,姓林的小子不是什麽好东西!」
挨几个巴掌的事而已。
谭书妍的个X从小就刚强,愈是打骂,就愈是反抗,她不想做的事,就算拿着刀抵在她背上,也没有人b得动。
「爸,你不帮就算了,我没求你帮。」谭书妍的嘴一张一阖,吐出的话让谭春华气得岔了气,止不住地咳嗽。
「你一个nV人——」
「我是nV人又怎麽了?」谭书妍打断谭春华的话,「我说了,你不帮,我自己会想办法。」
说完,转身就出了房间,她牵起乖巧立於门侧的林言松,说:「走吧。」
林言松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指,不说话,抬起头直盯着她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察觉到脚边的视线,谭书妍低头看了眼,说:「你之後就跟着妈妈生活。」
在那之後,谭书妍带林言松去改了姓,跟了母姓。
谭书妍离家之後过得并不轻松,她花了所有积蓄在学区附近买了一间够母子俩住的小套房,继续在学校任职,助理教授的薪水勉强能支撑生活,谭言松没有上任何补习班,全由谭书妍扛下教育课业的责任。
谭言松的成绩平稳,始终落於前五,从未拿过第一,谭书妍虽觉得可惜,但也不甚在意,反正在那所学校,能够拿前五基本上国立前几名的大学是稳上了,之後挑一个好就业的科系,做一份薪水不错的工作,找一个不错的人,结婚生子,这样她也就功成身退了。
谭言松一直都很听话,不顶嘴不叛逆。谭书妍一边整理待洗的衣服,一边想着。还好他是乖顺的孩子,要不然独自抚养肯定会吃不消。
她从洗衣篮内cH0U出一件白sE制服,皱巴巴地拧成一团,她掸了几下,正要放到一旁,眼角却瞥见衣领上的W渍。
泛h的W渍位於很隐僻的位置——前两颗扣子的旁侧,靠近领尖——她感觉到全身的汗毛竖起,指腹抚过那处,是带有黏X的YeT乾涸之後的触感,粗糙。
不对劲。
很不对劲。
谭书妍蜷於浴室地板的姿态像极戒慎的小兽,她缓缓地,将笔尖凑近那片乾涸,一GUJiNgYe的腥味攫住她的神经。她的脑袋里跑出无数JiNgYe落於此处的可能,无限种可能的场景在她眼前快速掠过,最後只有一个留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蹲下身替人k0Uj,JiNgYe会喷溅到的位置。
JiNgYe一开始是半透明,又或者是白浊的状态,不论是哪一种颜sE,於白sE的制服上,都不是当下可以察觉的,直到,直到事後YeT被风乾,残留一块不同於衣料的触感、不同於衣物的气味,才得以被发现。
谭书妍说服自己,也许是想多了,只是另外一种味道类似的YeT而已。
谭言松怎麽可能做出那种事?
他是她的儿子,这世界上最了解儿子的就是母亲,她谭书妍的儿子,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事。
多乖的孩子,怎麽可能说变就变?
她不知道自己抱着「儿子可能是同X恋」的惊惧过了多久,久到她无暇顾及自己的生活,当她回过神来时,全副的心思都倾倒在谭言松的身上。
她安排好谭言松大学的志愿,和未来的走向,她甚至买了一间房子给他,便捷的交通、宁静的地段、适中的坪数,无话可说的物件。
她几乎将自己全数奉献在现在的家庭上。
谭书妍想留住一些连自己也无法掌握的东西,她在担忧一些模糊的事情,无法定型的焦虑侵蚀她感受生活的能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模糊的焦点在谭言松褪下高中制服後,逐渐聚焦——如果连谭言松都是同X恋,那她这些年来付出的一切到底算什麽?
谭言松大学入学的时候,挥手跟她说不用送,她看着他的背影,心想,连你都向着陌生人。
谭书妍终究无法成为一位称职且无私的母亲。
她很清楚地认知到了这件事。
她在谭言松委婉地和她告知X向的时候,盯着自己不再白皙光滑的手,说:「喜欢男人是不会幸福的。」
谭言松,你步上和你父亲一样的道路,是不会幸福的,你们的感情不会被祝福,称不上是个家庭,他能给你什麽?你看看他,最後还不是连自家的坟墓都进不去?
我为了你牺牲了这麽多。
我用自己的人生换取你的,而你却不吭一声地跟着其他人离开。
谭书妍在自己的掌心里看见往昔的小手,那只小手每每牵着她,都倾尽所有的力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谭言松大学毕业之後,谭书妍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见到对方,她看着他从男孩成长为男人,五官变得锐利,身型变得宽阔,她现在要仰起头才能好好和自己的儿子说话。
她对谭言松说:「你不想见我,就不用回家了。」
又说:「你不回来一起过年,我没办法围桌吃年夜饭。」
究竟是想要对方回来,还是不回来,有时候她也无法确定自己到底是怎麽想的。
谭书妍仍住在那间小套房。
每当气温开始下降,窗户的表面在每个清晨凝满露珠,就代表离年节不远了,她的心情会不自觉地扬升,连备课的时候都能哼起小调。
她发现,谭言松接了教职之後,变得不那麽严肃了,偶尔在她面前还会露出微笑,明明以往都是绷着脸的。
问他最近过得如何。
只能得到一如既往的答覆:妈,你不需要担心。
谭书妍看着自己的儿子,话哽在喉头,不知道该如何接续下去,她太习惯站在主导者的位置下达指示,以致於当遇到要闲话家常、嘘寒问暖的场合时,她往往会感到不知所措。
他们之间的对话了无生气而循环无度,与其说是对话,不如说是台词复读机之间的轮流排演,他们手上都有一样的剧本。
是她哪里做错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当初她拉下脸来求父亲收留他们母子俩,或是再往前回溯,要是当初她不坚持离婚,谭言松是不是就会和她变得更亲近?
谭书妍再次见到谭言松的时侯,对方已辞去教职,她心里是不满的,好不容易替他找到一个学校的缺,竟然不和她商量,说走就走,要不是学校里熟识的教师在谈话中谈到谭言松不久前地了辞呈,谭书妍Ga0不好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谭言松,」她在收拾完桌子之後,将谭言松拉到厨房的角落,「你怎麽把教职辞了?」
谭言松没有看向她,目光落在垃圾桶上,「我不想继续待在那里。」
谭书妍气结,都多大的人了,对於工作的态度怎麽能这麽任X随便?
她控制着音量,斥责道:「你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请动学校让你填补那个缺吗?」
美好的家庭剧本,这时候回覆的台词应该是这样写的:是的,我知道妈为我付出了很多心力,是我不该任X辞职,罔顾了你的用心,对不起。
谭言松静默地撇开头,刻意错过了复读台词的时机。
谭书妍眼里的温度一点一点冷却,她无法解释为什麽会对儿子产生失望的情绪,但她在Ga0懂之前,就已脱口而出:「我对你很失望。」
谭言松高大的身躯,在她眼里仍是当初那个紧握着她的手不放的小孩,那个孩子抬起头,露出一双和她相像的眼睛,眼里是千刀万剐的悲伤。
她好像看见了自己也在其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妈,」谭言松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沙哑,像是哭了许久的嗓音,「你从来没满意过。」
谭书妍在谭言松的身上看见自己的影子,不那麽张扬的,安静的反抗。
谭言松侧过身,眼看就要从她眼前溜走,谭书妍下意识抓住对方的手,耳边却传来吃痛的声音,她低头望向谭言松那伤痕遍布的手。
「你怎麽又把自己Ga0成这样?」
谭言松试图cH0U回手,「没事。」
谭书妍放轻动作,将谭言松的手拉到自己掌心上,垂头看着。
b她大上许多的手掌,指节处的皮肤gUi裂泛红,新生的皮薄透而脆弱,指缘乾燥,Si皮被不规则地撕下,伤口还未结痂,在拉扯之间,复又裂了开来。
她知道谭言松有焦虑的问题,但不知道这麽严重,每个人难免都有些小毛病,她当时没往心里去,只说别没事找事做,多运动多走路,自然就会好了。
谭言松当时是怎麽回的?她想不起来。
谭言松又cH0U了一次手,这次的力道很大,谭书妍没有抓住。
「皮肤太乾燥了而已。」谭言松说,说完迳自走出厨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谭言松小的时候,为了写寒假作业,谭书妍曾经带着他一起去动物园。
那座动物园位於半山腰,展区沿着山坡而造,她牵着他,用孩子的步伐,爬上长长的坡,走到草原动物区,其中一个栅栏後方,有两只大象,牠们面对墙壁,用同一个幅度和频率摆动着脑袋。
「妈妈,」谭言松指着大象,问:「牠们在跳舞吗?」
谭书妍记得她当时回:「对,牠们待在一起很快乐,所以在跳舞。」
谭言松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两只象,小小的脑袋跟着晃了起来。
「你也在跳舞吗?」谭书妍m0着谭言松的头,轻笑道。
「嗯。」谭言松的神情很认真。
後来谭书妍才知道,大象左右摆荡脑袋的行为,其实反映的并不是快乐的情绪,而是全然相反的悲伤和忧郁,重复且单调的动作被称作「刻板行为」,当动物感到忧伤时,便会藉由这样的行为排解内心无法表达的感受,做着机械式的动作,从中得到微弱的安全感。
人看着动物,能够理X地分析行为动机,但当人面对着人,明明拥有语言,却无法从行为和言语中得知对方所想。
一晃眼,又过了四年。
谭书妍在走进学校时,看见了两道亲昵的身影,其中一道很眼熟,一开始她不以为意,谭言松已经毕业许久,再怎麽样也没有理由回到校园,待她走近,才发现面对着她的正是那每年只见一次面的儿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谭言松。」她盯着他身旁陌生的男人,嗓音b平时还要冷。
「妈。」
「那位是你的朋友吗?」她扬起下巴,朝男人的方向点了点。
谭书妍将「男朋友」cH0U换成「朋友」,任谁看都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远超越普通朋友。
「是。」
谭言松将男人护在身後的动作,和当初的林涣然如出一彻,好像她才是关系里的外人似的。
「怎麽不跟我介绍一下?」
「之後见不到面,就不耽误时间了。」谭言松移开目光。
谭书妍对谭言松拒绝对话的态度,不能再更熟悉。
接下来谭言松这孩子会头也不回地离她远去,没有任何不舍,没有解释,她甚至连他的情绪都无法解读。
「言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以往她以这样的口气叫唤,他都会回头。
但这次没有。
谭言松没有回头,回头的反而是他身边的男人,男人的眼神有些慌张,但仍稳稳地和她点了点头当作是招呼。
「教授!您来了!」邀请她前来演讲的学生充满朝气的在不远处大喊。
她踩着高跟鞋朝和谭言松相反的方向前进。
谭书妍做事很有方法,几年前从助理教授升到了专任教授,发表的研究获得学术界一致赞赏,她俐落稳重的形象更掀起学术界新的一波浪cHa0。
但只要遇上两个男人凑在一起的事,她还是只能梗着脖子Si命往前跨步,她的方法就是目不斜视低跨过去,跨过一个,再跨过一个,无止尽地迈开步伐。
为什麽她就是过不去?
她并不是厌恶或排斥同X恋,她的学生中不乏同志,对於他们的感情,她一律保持着尊重的态度,并在学生提及时给予适当的祝福。
一样的情况发生在谭言松身上,她就过不去了,其他人怎麽样都好,唯独谭言松不行,她的儿子不行。
当谭言松喜欢上同X,就是一种背叛,当他的坦诚,建立在「她必须谅解」的前提上,谭书妍就觉得是一种背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涣然也是。谭言松也是。
只有她在为家庭付出,只有她在Ai着对方,一转眼,青春韶华已不复在。
或许谭春华说的没错,她嫁给林涣然之後,想像中的幸福便离她越来越远。
谭书妍过不去。
她好想要自己视为家人的他们,也用同等的Ai来Ai她。
她想要被Ai,想被摆在第一位,想被在乎。
「牠们待在一起很快乐,所以在跳舞。」
「你在跳舞吗?」
「嗯。」
言松,你和妈妈待在一起,快不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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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书妍静静听着,电话里隐隐传来不属於谭言松的低沉笑声。
「你一个人回来吗?」她问。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电视的音量渐弱,谭书妍现在能听见谭言松贴着话筒的呼x1声。
「什麽意思?」
「今年我不回谭家。」她补了一句。
「往年不都是我一个人回去吗?」
这下换谭书妍沉默了。
「妈,」谭言松又问了一次:「你问我是不是一个人回去,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