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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步多呆了一呆,诧声说道:“大人……”
纪泽摆手说道:“你不必多问,我说不必去了,就不必去了!”
阿步多道:“卑职明白大人的心意,大人捍卫京畿,身为重臣,是怕小侯爷知道了大人大祸降临,处境危急之后……”
纪泽点头一叹道:“你说得不错,忆卿要是知道此事之后,他怕不会闹翻了大内禁宫?我身为人臣者,有亏职守,愧对朝廷,一旦事发,那罪有应得,可是我不能为朝廷带来灾祸,那样我会成为一个不忠不孝之人!”
阿步多道:“可是,大人,小侯爷迟早总会知道的!”
纪泽身形一阵轻颤,道:“那是以后的事,我会留封信告诉他,要他不可胡来,他既然视我为大恩就不得不为我想想!”
阿步多门齿启动,欲言又止,终于地还是忍住了。
纪泽摆手说道:“阿步多,你也是满旗之人,对主,那是私,对朝廷,那是公,公私要分明,假如你赤胆忠心,既该为朝廷着想,也该为我着想,我不多说了,你去告诉他们一声,愿意留下的就留下,愿意走的要他们趁早走吧!”
阿步多迟疑了一下,应了—声,施礼退去。
望着阿步多出厅后,纪泽呆立了半晌,脸上突然浮现一片黯然之色,但倏地,他双眉一挑,也大步出下厅。
走出了大厅,他没有往别处去,径自走向他那靠办公处的书房,这里是机要重地,别人是不准走近的。
不瞧,书房门还站着两名挎刀的旗勇。
进了书房,纪泽随手关上了门,伏案疾书,须臾写就两封信,然后他在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白玉瓶,脸上的神色难以言喻,拨开瓶塞,就要就唇……
可是,倏地,他又放子下来,喃喃说道:“糊涂,我岂可落个畏罪自杀之名,那该更是大大地不忠不孝了……”
说着,又塞好瓶塞,把那小白玉瓶放了回去,并随手焚毁了两封信中的一封,袖起那另一封,离开了书房。
这就是“忠”,令人难以下判的“忠”,虽然一旦证实,他仍难免落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名,可是他仍不愿自己死,而情愿死在那大清皇律之下。
与此同时,阿步多一个人正坐在他那领班房中,也在大大地作难发愁,他明白,明天验骨之后,当年事必被揭穿,提督大人绝难幸免,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对他恩重如山似海的提督大人坐罪,身家毁于一旦,而不去向朱汉民求救。
可是正如提督大人所说,公私要分明,他身受提督大人厚恩,不能让由提督大人身上,为朝廷惹来灾祸,使提督大人落个不忠之名,而他自己也身为满旗之人,也不能让大清朝廷蒙受损害,那于公于私都不好。
就这矛盾在他脑中不住盘旋冲击,就这矛盾使他大大地为下难,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他只觉得整个的人快要爆炸了,甚至于他难以负荷地发出一两声痛苦的呻吟,这本难怪,他的确够为难的。
然而,不知怎地,渐渐地,他平静了,而且平静得出奇,忽地站了起来,走出了房门。
接着,他又走出了九门提督府的大门,连往四周看都未看一眼地便步下石阶,往东面行去。
他刚离开九门提督府没多远,那九门提督府门前大道的拐角处,便突然闪出了一个中等身材的黑衣汉子,遥遥地跟在了他的身后,显然,九门提督府早已在人监视之中。
岂料,那黑衣汉子不跟还好,越跟他是越奇怪,最后简直是诧异欲绝,莫名其妙。
在他意料中,阿步多必然是出城的,哪知理虽如此,事却不然,阿步多不但未出内城,而且是往宗人府方面行去,最后竟到了宗人府门前。
宗人府里的那些官儿,是和相的一路人,那黑衣汉子诧异之余,自然是很放心,他眼看着阿步多向着站门的禁军说了几句话,然后进入了宗人府。
进宗人府没关系,于是,那黑衣汉子就站在远远的—处屋檐下,守候起来,他是生怕阿步多还会往别处去。
他在前门等上了,阿步多却出了宗人府侧门,一出侧门,立刻步履若飞地向来路奔回,东拐西弯,没片刻工夫,那一深若海,楼脊高耸的贝勒府已然在望。
阿步多经验老到,是够小心的,他先躲在远处望了望,果见贝勒府周围各处,分站着不少的黑衣汉子。
而且他一眼认出,这些个黑衣汉子,不是来自大内禁宫的侍卫,也不是来自步军,而且是跟适才跟踪他的那名黑衣汉子一样地,是和相府的死士。
这下麻烦了,这些个死士都是一流好手,整个贝勒府的进出之路,进出之人,甚至于那丈高围墙,无不在这些死士的临视之中,别说想进贝勒府,就是接近一点,也势必被他们发现不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