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翼翼地看向喻钦:小钦,你愿意吗?
喻钦睫毛一颤,脸蛋涨得通红。他所有敏感的情绪全都只针对喻铎川,没有多的余地去揣摩他人的心思,竟然从没有看出徐正阳对他的喜欢。
要是他早知道,他肯定不会对徐正阳那么随心所欲、毫无负担地享受他对自己的好,这不是在在挥霍别人的真心吗?
喻钦心中愧疚,努力想从自己空白的大脑里搜集出回应的话,可在旁人看来,倒像是害羞的默认。
徐正阳的心如同在火上炙烤,喧嚣的蝉鸣,起伏的哄吵,心上人的脸红,一切的一切都变成哄抬情绪的火焰,他咬了咬牙,往前一步抱住了喻钦。
我一定会对你好的!小钦
少年身上清新的皂角香气扑了满鼻,喻钦撞上眼前的胸膛,晕乎乎听到周围一圈热闹的起哄,足足愣了几秒,才猛地抬起头,触电般推开。
他如梦初醒,慌乱地后退:对不起
对不起我、我不喜欢你。
他连退了几步,不敢正视徐正阳诧异失落的表情,转身跑开。
身后人海重重,喻钦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树荫下的高大男人。
他浑身一颤,冷意瞬间从尾椎窜了上来。
喻铎川就站在这场闹剧的不远处,于涌动的人潮中仿佛一尊静穆沉默的塑像,不知道已站了多久。
第22章
爸爸
喻钦走到离喻铎川三步的地方,就不敢再往前。
男人冷眼俯视着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片刻,他收回目光,径自走回车里。
喻钦连忙追了上去,男人走得很快,车门在喻钦面前狠狠关上,他吓了一跳,又立刻打开钻进去。
喻铎川坐在最远的另一边,喻钦没敢贴过去,攥着衣角,头低得很深:爸爸,你生气了吗?
空气寂静,没有人回答。
喻钦睫毛一颤,委屈地小声辩解:我也没想到,我本来一结束就想来找你的
而且,而且我没有早恋,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这样的。
他一直以为喻铎川是反对中学时代早恋,误会了他们的关系,才那样抵触徐正阳。
喻钦说完,忐忑地觑向正看着窗外的男人。
喻铎川的侧脸被日光勾勒成简洁的一笔,漆黑的瞳孔幽暗无光。
他沉默了很久,将脸转了过来,居然勾出一个笑。
刚刚没有立刻拒绝,是因为的确喜欢他么?
喻钦的眼睛微微瞪大:没有!我只是没有反应过
嘘。喻铎川垂下眼,恍若未闻,钦钦要是喜欢,就去跟他在一起。
他的语速很慢,语气柔和,一如昨晚讲故事时的温柔:
钦钦长大了。他说,就算你不听话,爸爸也不会管了。
他的神情实在太具有迷惑性,喻钦发僵的身体慢慢松懈,一点点蹭过来抱住喻铎川的手:我才没有不听话呢。
喻铎川没有推开。
喻钦彻底松了口气,眯起眼睛笑:我最听你的话了。
男人只言未发,背靠在椅背,下颌与鼻梁的线条硬挺利落,宛若凝固的石膏。
车开回了家,还没到晚饭时间,喻铎川走向房间,喻钦想跟上去,门直接被扇上落锁。
他茫然地站了好一会,才不甘心地上楼回房。
趴在床上玩手机时,微信跳出来几条信息。
徐正阳:小钦,你是不是生气了?
徐正阳:我当时脑子一热,才去抱你的,对不起。
徐正阳: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你别生我气。
徐正阳:但我是真的喜欢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喻钦不知所措地看着对话框,斟酌了许久才回复。
钦钦:我没有生气。
钦钦:徐正阳,谢谢你一直对我这么好,不过我没有其他方面的想法,对不起。
喻钦发出这段话之后紧张得不行,他没什么拒绝他人的经验,很担心会不会伤害到徐正阳。
徐正阳像是早料到了他的反应,回复道:没关系,你不用对不起。以后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喻钦缓慢地打字:可以。
但他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心中低落,喻钦翻了个身摊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神飞天外之际,他模糊听到楼下传来巨大的响声,连带着地板都有些微颤。
喻钦愣了愣,跑出房门往下望,客厅安静整洁,客房的门依然紧闭,好像刚刚只是他的幻觉。
他摇摇头,恰好保姆推开厨房门,抬头时看到了他,笑了笑:少爷,下来吃饭了。
知道啦。喻钦应下,踩着拖鞋下楼,轻轻叩响客房的门。
爸爸,出来吃饭吧。
在门口站了一会,房门被拉开,喻铎川的头发有些许凌乱,眼神冷得吓人。
餐桌上,喻钦咬着筷子絮絮叨叨地畅想这闲下来的三个月能干些什么,言语中暗示能不能去喻铎川的公司找他,喻铎川没接话。一餐饭下来,他有时不冷不热地应上几句,更多时候还是沉默。
喻钦的兴奋劲一点点消退,他不知道喻铎川是不是又要变回以前的样子。
爸爸,喻钦试探地发出邀请,吃完饭可以陪我去散步
喻铎川站起身,椅腿与地板发出尖锐的刮蹭声。
他没听到似的,放下筷子离开了。
喻钦被他冷落,委屈地低下头。
余光里,男人回房后又很快出来,手上拿着车钥匙往玄关走去。
喻钦坐不住了,问:爸爸,你去哪?
钥匙一阵响,门锁关锁的机械声回荡在客厅。
惨淡的夕阳从落地窗打进来,将喻钦孤单的影子拖得长长的。
/
深夜,大门才被重新打开。
客厅里漆黑一片,喻铎川按开玄关处的按钮,灯光亮起的一瞬间,对上了沙发处喻钦通红的眼睛。
他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你去干什么了?
艰涩颤抖的声音直逼而来。
问句丢出去却没人回应,客厅一阵寂静。
喻钦一步步走过来,眼泪随着他的步伐往下掉。
我问你去干什么了!喻钦不依不饶,你说话!
蝴蝶夫人的气味在开门的那一刻,挑衅地袭向他,逐渐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裹住,收紧,窒息。
喻铎川大步朝房间走去,对喻钦的质问置若罔闻。
你不许走!喻钦用力拽住男人的手臂,嘶声喊,你又去见她!你喜欢她!你这个骗子!你就是个骗子!
喻铎川扯开他的手指,侧脸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出冷硬的轮廓:所以呢?
喻钦瞪大了眼睛,没想到父亲会这么理所当然地反问。
可、可你说过你不会娶别人的,你说过!
哦。喻铎川似笑非笑地看向他,带着酒气的呼吸喷洒,你也说过你会听话。
我哪里不听话了?喻钦这才反应过来下午在车上时喻铎川是什么意思,焦急地解释,我真的没有早恋,我也没有答应他!我听你话了,真的。
他急得又哭起来:爸爸,你每次生气,能不能告诉我不要当时还对我笑,一下子又不理我,我那么笨,你告诉了我我才会明白的。
我没有生气。喻铎川移开目光,轻描淡写地,你爱答应谁就答应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