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个婊子!!喻钦血红的双眼恨恨盯住喻铎川,接着扭过头再一次逼近女人,婊子也敢进我家门!想跟我宣战?这是我家!!
距离够近了。
这是我爸。是我的!
他骨子里难以动摇、难以自察的自傲,全都来自于喻铎川的偏爱,宠溺,懒于分给他人一眼的喻铎川,却愿意花一整晚的时间将他哄睡。
这些独一无二的偏宠,只能是他一个人的,只能给他。
谁敢抢走,谁就
喻钦咬牙切齿一笑,抬起手掌,狠狠扇在女人的脸上。
啊!
纤细的高跟扭断,裙摆在地上铺展开一朵花,女人的头发散在鬓角,美目含泪,恐惧地看着喻钦。
铎川,她掉着泪求助,铎川
喻钦的怒火登时冲破最后的理智,他一脚踹开女人伸向喻铎川的手:你还敢碰他!
神经逐步崩裂,噼啪的响声于身体每一个角落炸开。
喻钦蹲下来扯起女人的头发,竟就这样生生将她往外拖:你给我滚出去你弄脏了我家的地毯,还敢喷这么恶心的香水,我都要吐了,我快吐了!滚!!
女人尖叫着护住自己的头,精致的指甲挣扎间在喻钦的手臂上划出一道道血痕,裙摆皱乱,白皙的长腿慌乱地扭动。
喻铎川冲上来挡她的手,盛怒全开的喻钦像发狂的幼兽,手指紧如铁钳,蛮横地撞开一切阻碍,不管不顾地朝门口而去。
你滚!赶紧滚!他扯着女人彻底丢出门槛,将她还垂落在门内的脚踝踹了出去。
再让我看见你一次,喻钦扫了一眼手臂上的血迹,眼神森凉,眼眶比血还赤,我就杀了你。
门轰一声砸上,巨大的撞荡声于客厅响彻。
门外一阵凌乱的高跟声,女人崩溃的大哭渐远。
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
玄关散乱的鞋,移位的地毯,掉在茶几下的玩偶。
闹剧之后,一切再不复从前面貌。
喻钦垂着头,面容被刘海遮得看不清楚,手还死死握着门柄,微微发颤。
只见他清瘦的脊背缓慢地,缓慢地弯折下去,他侧过脸,留给身后的喻铎川一个偏执的侧影:你不许去找她。
没等男人开口,他又自嘲地笑了笑:爸爸,你也觉得我疯了吧?
你要讨厌我了吧。
他的力气只支撑着说完这一句话,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第24章
浓重的暗红色自无边黑暗蔓延而上。
视线被压抑的红全部铺满时,温度疾速上升,燥热的空气中,没有一丝风。
暗红慢慢变亮,变近,明艳的鲜红逼近眼前,喻钦才发现,这是火。
他慌张地后退,四周却已经被火焰包围。
腾升的热气,灼人的温度,水分飞速蒸发,眼眶酸涩,连一滴泪都掉不出来。
他恐惧地缩成一团,身上全是汗,水汽浮上来,下一秒立刻挥发。
低下头,他看到自己干瘪枯柴一般的手,恐声尖叫起来。
不要!
双眼猝然睁开,有很长一段时间眼前依然是一片血红,喻钦攥着被单大口喘息,惶然等待红色褪去。
视线逐渐恢复,他用力眨了眨眼,着急地去看自己的手。
光洁白嫩,指甲圆润。除了手臂上碍眼的血痂以及打着吊瓶的手背有些刺眼。
幸好。
喻钦满脸冷汗地躺了回去。
窗外夜色已深,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
他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凌晨三点。
浴室忽然传来开门声,光从门内泻出,照亮一片地板。
高大模糊的黑影走了出来,喻钦抬起眼帘,与手里攥着毛巾的喻铎川视线对了个正着。
男人愣了片刻,面色不变地走到床沿坐下。
冰凉的毛巾擦过额头,脸颊,脖颈,喻钦乖顺地抬起手臂,任由男人撩起自己的衣袖,衣摆,裤腿,擦干身上捂出的汗。
喻铎川起身,去浴室将毛巾洗过一遍,又重新出来。
做噩梦了?
他垂着眼叠出一块长方形的毛巾块,放在喻钦的额头。
嗯。
喻钦小心翼翼地点头,睫毛惶恐地微颤。
爸爸。
嗯?
爸爸。
喻钦小声地叫。
我在。
喻铎川坐在光与暗的交界处,指尖在光里,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清,像一尊没有雕刻表情的石像。
喻钦扎着针的那只手食指和中指往前走了几步,碰到了喻铎川的手。两根手指弯曲,勾住了男人的拇指。
喻铎川自始至终沉默,一副默认的姿态。
喻钦这才小小地抿嘴笑了一下:爸爸,我发烧了吗?
嗯。
你一直在照顾我?
嗯。
我是不是一直在出汗?
嗯。
爸爸。喻钦鼓起勇气,你分手好不好?
房间寂静了下去。
他话里藏着的乞求像被丢进了无底洞,除了空旷的风声,什么都听不到。
稍稍止息的心痛又泛了上来,喻钦看不清喻铎川的表情,自己却在光亮处,被看得一清二楚。
我会听话的求你了,爸爸,眼泪淌过他烧红的脸颊,不要喜欢别人
过了很久,喻铎川的声音从黑影中传出来,平静地陈述:你不听话。
喻钦一愣,哭得更加厉害,手臂恨不能挣开针头抱住他,胡言乱语地认错: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我以后再也不和任何人玩了爸爸,求你不要不要和别人在一起
有了别人,爸爸还是会爱你。
不!喻钦拼命摇头,爸爸这不一样,不一
一样的。
男人轻轻打断了他。
他的语气如秋日偶然掉落的落叶,轻飘飘的。
喻钦却像按下暂停键的木偶,突兀地定在了那里。
良久,他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眼珠,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打通一般亮堂起来。
他猛地松开抓着喻铎川的手,以一种恐惧又不敢相信的目光看着他的父亲。
眼泪疯狂涌出,铺在脸上如同破碎的河。
喻钦的嘴里发出极低的泣音,急促地呼吸着,像个古怪的、丑态百出的异类。
他花了很长时间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艰难而颤抖地说:
爸爸爸爸,那天他哽咽着悲鸣一声。
那天,你是不是醒着。
一样的。
喻铎川为什么会这么说。
所有反常,突然的拒绝,一味的远离,外放的冷漠,好像一下子就得到了解释。
这些具有昭示意义的线索,经过时间的推移,终于驱散层层迷雾,每一条,都清晰地指向那个深刻难以磨灭的时间节点。
喻钦终于不得不问出这一个他从一开始就在逃避、否认的可能。
他仅剩的希望全部系在这一句话上,只待父亲一声令下,便能决定他的死生。
是。
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那么好听。
喻钦却浑身一颤,手指神经质地抽搐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