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56)(1 / 2)

她希望依然还会有,又希望世间的黑暗少一点,再少一点。

他说,这样背对背绑着,他没办法给她一个拥抱,如果在离开人世之前,都不能再看自己爱人的脸一眼,那该有多遗憾。

他说,如果能从这里活着出去,一定要跟她在床上待半个月不出门。她脸还是那么容易就红,听不得他这些骚话,生死关头还是能感到脸上火辣辣,那些翻来覆去的身体记忆让她心跳如雷。

后来的记忆像错综复杂的碎片,好像终于等到警察了,为什么他们被关的古屋又突然烧起来。

在错乱的梦里,她被浓烟呛得几乎昏厥,灰头土脸,房梁屋瓦噼啪作响,火势太猛了,他们出不去,她绝望了,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是他凑近地上的火,烧断了绳,是他从身后拖着她,努力找出口,混乱中碰倒了那个木架,地上出现一道暗门,两人一齐滚进了暗道里。

朦朦胧胧中,她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可她的四肢就像被捆住了一样,她想狠狠地醒过来,却睁不开眼,她还在那混乱的梦里。

在梦里,他用烧伤的手绕过她的胳膊,把她背上来,一边走,一边说,宋天晴,我还在等你对我说一句话,你别睡,不能睡。

她知道是什么,是那句一直没能说出口的我爱你。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虚弱,他也感觉到了吧,所以这么说。

生死关头人需要一个信念。

她欠他一句我爱你,必须努力撑下去。

她又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天晴,天晴,她想醒过来回应,却像被一团茧重重围困住。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醒来。浓烈的医院消毒水味涌入鼻间,眼前白亮的一片,身上细小却清晰的痛楚传来,特别是喉咙,像灼烧。

啊啊啊天晴你醒了!!!我还以为你要一直躺这儿当什么睡美人!林淇的聒噪一下把她重新拉回了现实世界,她蹬着双大眼睛,手在她眼前拼命挥,就像是在检测她是不是瞎了一样。

我...她想我没瞎,却发现自己喉咙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心一下就沉入谷底。

林淇一下子明白了她脸上的表情,紧张得连比带划地告诉她,她在火场吸入了一些浓烟和气体,鼻咽和气管轻度受损。

你别急啊,千万别急,医生说,这个会好的,不是太严重。林淇握住她的手。

一看到手,她想到了孟雨过在火场拼了命烧断绳索,不知道手伤得怎么样。

她脑子里还有很多疑惑,比如他们是怎么从西祁山回来的,为什么是林淇在病床前,孟雨过到哪里去了。

林淇把手机拿来给她,才和她恢复正常沟通。

零零碎碎说了一通,总归是说他们从西祁山历劫回来之后,孟雨过怕天晴妈妈担心,没有告诉她,只跟几个亲近的同事朋友说了,今天正好林淇从南沪赶来看她,这之前她已经昏睡了几天,沁姐、骆泠他们来的时候她还睡着。

林淇给孟雨过打电话,对着听筒用震耳欲聋的音量兴奋大笑:你媳妇醒了!!快回来!

原来他去给她买橘子了,记得她有一次顺嘴说自己喜欢柑橘香,他想着虽然她昏睡着,能闻到自己喜欢的味道,总是好的。

他哪里知道她不是喜欢吃橘子,而是喜欢他少年时身上的柑橘香。

孟雨过兴冲冲地回到医院,差点在医院走廊冲跑,进vip病房之前,对着医院的镜子理了理自己的仪容仪表,这才推门而入。

林淇刚刚微信里告诉他,天晴的嗓子需要休养一阵,见他来了,自己默默退出了病房。

她见他穿一件宽松的黑色毛衣,脸瘦削了些,眉眼依然俊朗,下巴冒出细小的胡茬,眼下的乌青像是多日不曾好好休息,唇角却是上扬的,眼眶泛了点红,伸出手去帮她勾起一缕头发,细心地归到耳后,又摸摸她的脸。

真好,又能这样看着你,摸着你的脸,告诉你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她却很敏锐,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忽然发现他为什么另一只手总是藏在毛衣袖子里。

她执意要看他的那只手,眼泪都急出来,一滴滴落在床单上。

他才终于犹犹豫豫伸出来,拍他一下,伸一点,再拍一下,再露出一点。

那手裹了厚厚的好几圈绷带,底下隐隐地渗出点血和药水的颜色来。

孟雨过还笑嘻嘻地说,幸好保住了一只手,不然真成了独臂神雕大侠了。

见她心疼地瞪圆了眼看他,一双眼水雾潋滟,这副样子更惹人怜。

你自己才是要好好养着嗓子,还欠我句话没说,每天收个利息。他凑近,鼻头和她的鼻梁轻轻摩挲,在她薄薄的眼皮上落下一个吻,等你好了,每天骂我也行。

单手将她拥入怀里,贴着她泛红的耳廓说了一句话:不过我更怀念...。

说得她脸颊一烧,拳头柔柔地捶向他的胸前,他猛地咳起来,她才想起他胸腹那天受过伤,懊恼得不行,又要落下泪来。

他忙用指腹去拭她的眼角,揉着她的发说:我也得抓紧养一养,要不你在床上捶我怎么办?

她脸腮鼓着,像只生气的小仓鼠。

他把她看了又看,就像从前没看过似的,确实,没见过会勾人魂的仓鼠精。

吃药的时间到了,她喝了药,皱着眉说苦,他笑着说吃了糖就不苦了,转身剥了颗橘子味的糖,俯下身,低着头,把糖果送到舌尖,轻舔慢舐地和她就这么融完了一颗糖。

她猝不及防,耳根全红了,唇上红中透着点糖液的水光:......

感觉自从火场逃生之后,他像是化身成了不知餍足的妖。

还厚着脸皮问:要不,再来一颗?

*

出院的那天,下了场雪,从病房的窗户看出去,纷扬的雪片纯白洁净,落到繁华的人行天桥上,落在沉静的宁江里,覆盖着大地上的一切,一切都变得洁白。

她醒来时,看到床边的桌上有份报纸,头版头条《严查追责!奉实化工厂涉嫌非法排污、拘/禁、纵火》,警方已逮捕江城奉实化工厂厂长秦佑实,并追究17名负责人相关刑事责任,抓获地方涉/黑势力数十人。

听孟雨过说,之前立案调查的排污案也进入了关键环节,加上这次的事这一出,秦爷他们跑不掉了。

原来她梦里梦到的那些,都是那天发生的事,警察来了,他们放了火,她和孟雨过险些被浓烟和烈火困住,后来,发现了移动木架和暗门,秦爷他们可能都没留意到那个破木架。

她的嗓子好了些,只是说话需要格外柔力小心,她只是笑,看窗外的白雪。

这个世界,总会慢慢、慢慢地恢复宁静美好,也许需要下一场雪的时间,也许,需要更久,只要有人愿意为之付出努力。

他的手还是包扎着绷带,和窗外的雪一样白,他陪她一起站在窗边,用另一只胳膊揽过她,表情有些犹豫,却还是开了口:我和一把刀说了,我不做深度调查了。

这让天晴很意外,以为他是因为这次的事故选择了放弃,她侧过身,看进他深邃的眼底。

这次发生这种事,不是我们的错。她柔声说。

他将她拥紧,嗓音有些哽咽,这次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

也不只是因为这次,他轻叹一口气,看向窗外,以前我觉得,揭露黑暗就是身为记者毕生的追求和意义。但在做深度调查的这些年,我看到了太多社会上需要帮助的群体,他们有的因病致残,有的徘徊贫苦线上,有的老无所依,有的留守儿童缺乏引导走上邪路。从前,我能做的就是把他们的遭遇和惨状写出来,希望引起相关部门的重视,但我不知道他们是否真正得到了帮助。

有的时候,也就止步于一篇报道,就没有后续。

她的心受到触动:所以,你想给予他们更直接的帮助?

省电视台那边打算开一档叫做《为你寻光》的节目,去采访那些需要帮助的人群,这个节目吸引我的点在于,它是和中华商会、红十字会这些组织机构一起办的,能提供更实际的帮助。

他转向她,那双她熟悉的眼里满满的坚定,像那年舞台上意气风发的少年,光落下来,在他额前的碎发上跳舞,自己那时躲在帷幕后,偷偷看的那个少年,已经不知不觉成长为一个很好的人,不止在乎自己的一点利益,他的心里装着许多许多人,眼底能看到他们的苦难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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