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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死吗?”
“现在找大夫,应该死不了。”
“那就快去找。”
白脸得令,扶了扶帽檐,颠颠地走了。梁仞靠在柔软的椅子上,勾勾手指,立刻有人从一个金色烟盒里抽出烟,递给她,又恭谨地划亮火柴,替她点燃。
梁仞吐了一口烟,迷蒙中,听见薛靖淮气息微弱地问:“为什麽,不干脆杀了我?”
他生无可恋了,梁仞看得出来。直到这个时候,她才觉得心头的夺妻之恨被沖淡了些许,居高临下,她撇撇嘴说:“我真不知道,皓珍看上你哪一点。”
薛靖淮动弹不得,阖着眼,心头盘算着,如果只是为了楚皓珍,她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那就直说了吧。“抓我……是没有用的……”薛靖淮嘴角挂着讥讽的笑,喘气时胸口咝咝作响,“关东军……在热河……败局已定,谁也……阻止不了……”
梁仞夹烟的手停在半空,这句话出乎意料,让她不禁重新认真审视起这个人。
半晌,她吐出一个烟圈,“看来你也不傻,你应该知道,背叛盟友会是什麽下场。”
疼痛和愤怒拧成一股火绳,抽挞着薛靖淮的五髒六腑,他紧闭双眼,忍耐着,用一种不屑而坚定的口吻说:“我……从来不是……日本人的盟友。”
梁仞摁灭了烟头,站起来,于私于公,她都颇想狠狠踹他两脚:“你跟你爹一样无耻,收人好处时来者不拒,坏人好事时眼都不眨!若不是你们父子,松山司令早就拿下了热河!你倒是跑了,但边防军干的好事,你头一个脱不了干系!”
听她这意思,林颂白和荀参谋的活儿应该干得不错,薛靖淮心中有了数,惨淡地一笑,不再说话。
“你也不要高兴太早。”梁仞胸有成竹,“薛宗耀就你一个儿子,我不信他能看着你去死,只要捏着你的命,不出三日,他必定退兵。”
与梁仞相反,薛靖淮对他老子相当有信心。
热河如果能守住,自己也算功成身退,她后面的话,薛靖淮不感兴趣,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此刻,他脑海里汹涌着那条波澜壮阔的黄水河,湍流激浪在耳边咆哮,声音越来越大,逐渐湮没了周围的一切,直到将他无可挽回地拽入浑浊的、灰黄的泥沙深处,黑暗的深渊。
梁仞见他没了声响,用脚踢了几下,一动不动,又去试探他的鼻息,确认只是昏迷,方才放心。
“放开我,让我进去!”
远处一阵撕扯叫骂声,梁仞擡头一看,正好与落汤鸡似的庄献恩对上了目光。庄献恩瞪着他,跋扈地质问:“梁仞,我问你,叶青阑人呢?”
梁仞皱起眉,一脸不悦:“真他娘见鬼,怎麽谁都管我要人?”
第 70 章
梁仞看到这个小子,太阳穴就有点发紧,倒不是怕他,实在是不好得罪太狠。
这回,她没法用刺激薛靖淮的话来搪塞他,只能实话实说:“少爷,你到这里找叶青阑,怕是找错地方啦!”
庄献恩远远看了一眼地上不知死活的薛靖淮,没什麽表情,似乎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唯一让他光火的是,他不仅没在这里见到叶青阑,反而听到一些赅人听闻的传言。
“听说,你让人糟蹋他,把他逼死了?”他阴沉地问。
“没有的事……我们连他一根头发都没摸到,怎麽可能糟蹋他。”梁仞挑起眉梢,意味不明地微笑,“他被徐孝棠带走了,怎麽,你亲爱的二叔没告诉你?”
庄献恩的目光陡然淩厉:“你们骗我?!你们把我和薛靖淮骗来!你……”他有种不详的预感,湿透的衣物贴着皮肉,身上发抖。
“来人,给少爷拿身干衣裳。”梁仞吩咐着,她语重心长,“你在叶青阑身边这麽久,一直没有动作,又拦着不让你二叔动手,你二叔实在等得急了,才出此下策。”
“他中了毒!受过伤的那条腿已经废了,你们还要怎样?”其实还没废,但毒药是慢性的,再与他相处几月,估计也就差不多了,说到这里,庄献恩揪着眉,似乎很痛心,“他这样嗜戏如命的人,上不了戏台,和死了没有两样。”
梁仞打心底嘲笑他的孩子气,嘴上也不轻饶他:“少爷,你说的这些,未免太虚了,想想您父亲——叶青阑打在他身上的,那可是真枪实弹!废他一条腿才多大点事?杀父之仇,说忘就忘了吗?”
“我没忘!可是……也不全是他的错……”他红着眼争辩。
梁仞摆摆手,表示不必多说,对徐家的事,她不关心。自己只是个旁观者,与叶青阑没什麽不共戴天的仇恨,不像徐孝棠,一门心思琢磨怎麽替他哥报仇雪恨。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