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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地,白脸领着个白胡子老头往这边走来,梁仞瞥见,打算迅速结束话题:“总之,叶青阑不在这里,我也没动过他分毫,我派人送你下山,找你二叔要人去吧!”
“如果没有你的字条,我必定先去找他。”庄献恩咬着牙,算起来,人落到徐孝棠手里两天了,凭徐孝棠的心狠手辣,他不敢想象叶青阑会受到怎样的对待。
“如果他有什麽闪失,你给我等着!”庄献恩扭头边往外走边撂狠话。
梁仞为他憋着一肚子火,她骄傲惯了,轻易不受这种鸟气。然而,别看庄献恩只是徐总理的瓜蔓子亲戚,这点关系足以让他横行无忌,更何况他爹为老徐的事丢了性命。
要装孙子就装到底,梁仞笑吟吟地安慰:“少爷,不必上火,孝棠一时半会儿不会伤他性命,他和这个家伙……”她溜了一眼地上躺着的薛靖淮,“都关系着徐公的大事呢!”
庄献恩顿住脚步,微微侧过脸,一脸鄙夷,“一天到晚专会琢磨这种下作手段,真有本事,扛枪上战场去吧!”
“你……”梁仞猛地攥紧拳头,恨恨地看着他大步走远。
“爷,您要的衣服找来了……”
梁仞一扬手打在地上:“给我滚!冻死那个小王八蛋!”
白脸见她脸色不善,不敢言语,指挥人七手八脚地把薛靖淮擡走了,老郎中轻车熟路地跟过去,不一会儿,白脸急吼吼地跑回来:“爷,不好了!那小子怕是撑不住了!”
梁仞烦乱的心火上浇油:“怎麽回事?不是说死不了吗?”
“他醒了,不让人给他治,吐了不少血,看样子要够呛!”
“……”
杭州,一处秘密阁楼。
叶青阑被扒光了衣服,绑在刑架上,在昏沉阴暗的木板房里,他白得刺眼,细看去,每一寸皮肤都泛着温润的光。
徐孝棠手执皮鞭,站在叶青阑面前,放开手脚肆意挥舞了一阵,鞭梢上滴着血。
他没想到,叶青阑是属鸭子的,肉烂嘴不烂,自己没想弄死他——起码没想现在就弄死他,但就想听他说句服软的话,简直难于上青天。
“怨不得我,都是你自找的。”徐孝棠额上挂着汗,露出亢奋的笑,放下鞭子,抄起一根烙铁,不紧不慢地摁到叶青阑的胸膛上,“开口求求我,能少遭点罪。”
滋滋的声响,一片雪化了,空气中漂浮着烧焦的气味。
叶青阑咬紧牙关,额上青筋暴起,硬扛着,一声不吭。
庄献恩闯进门时,一群便衣聚在楼下呷茶打牌,他火烧火燎地沖上二楼,一脚踹开木门,徐孝棠手举烙铁,惊愕地转过脸,电光火石间,一条血肉模糊的纤瘦身影,直楞楞闯入他的眼帘。
“阑哥……”
白的皮肉,红的伤口,宛若一树血色的山茶,凋落在晚来的春雪上。
庄献恩的眼泪,唰地涌出了眼眶。
叶青阑没受内伤,但烙铁皮鞭加盐水的苦头吃了不少,神志昏沉。伤口发炎,他发着烧,恍惚间把门口跑得呼哧带喘的人,看成了另一个人。
他气息微弱地开了口:“薛靖淮……”
耳畔全是他呼唤薛靖淮的声音,不!生死关头,你想到的不该是他,他救不了你,能救你的只有我,只有我!庄献恩挣命似的狂奔,心都要从腔子里蹦出来,终于到了地方,他对着那道剥了漆的木门,狠狠一脚踹过去。
木门惨叫一声,开了,门框上扑簌簌掉下一地灰尘,庄献恩愣了。
没有皮鞭,没有鲜血,没有烙铁,更没有赤身裸体、皮开肉绽的叶青阑。
叶青阑正端着紫砂茶壶往杯中续水,愕然看向这个突然闯入的年轻人,微微一怔,便笑了,眉宇间星光熠熠:“献恩!你怎麽找到这里了?”
“我……”
庄献恩这才注意到,叶青阑的对面坐着一个陌生的军官,气质斯文,皮肤黝黑,带着一股来自热带的潮湿蓬勃气息。
军官站起来:“先生,您有客人,我先下楼。”
“好,辛苦郭旅长。”
与郭旅长擦肩而过时,庄献恩瞥见他军装袖子上的血,心中一懔。
他突然有些无措,怕说不清自己来干什麽,一颗心惴惴着,像在等候发落。
“傻站着做什麽?快过来,淋得像个落汤鸡。”
叶青阑瘸着腿过来,揽着他往屋里走。庄献恩身子发僵,被他按在圈椅上。叶青阑回身从脸盆架上取下毛巾和铜盆,又从暖壶中倒上热水,拧干了毛巾递给他:“擦擦脸。”
庄献恩接过毛巾,深深地看着他,看他眼里的情真意切,不似作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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