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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柒道:“殿下,您的马被人动了手脚,肩隆左侧往下五寸之处有一根银针,已尽数没入马儿体内。”
防了又防,防不胜防。
柳柒看向跪在地上的侍卫,沉声道:“殿下的马一直由你照看,你昨晚也守在马厩,为何让人有了可乘之机?”
那侍卫伏地叩首,涕泗横流:“小人不知,小人一直守在马厩,从未有过半分懈怠之处,小人所言句句属实,还请柳相明察!”
正这时,数十名殿前司禁卫军打马而来,随行的还有几名太医局的医官,他们迅速为赵律白号脉问诊,断定其为左腿腿骨骨裂。
柳柒闻言一怔,却也来不及思虑其他事,当即对禁卫吩咐道:“用担架将殿下抬回去,务必小心照拂,万不可有磕碰。”
二皇子爱马受惊之事惊动了圣上,返回行宫后,昭元帝立刻派人前来探望,一并将带出宫的所有滋补之物都送了过来。
柳柒的目光落在那堆可有可无的药材上,神色略有些沉凝:“覃大人,二殿下腿骨骨裂,此事颇为严重,陛下可有说什么?”
内侍省都都知覃涪回答道:“陛下让老奴稍几句话,让二殿下安心在此修养,待陛下忙过手头的事之后再来探望。”
见赵律白和柳柒都沉默在当下,覃涪审时度势请辞离去:“二殿下、柳相,老奴还要回去向陛下复命,便不叨扰了。”
柳柒心平气和地道:“本官有事奏请陛下,正好随覃大人一道前往。”
覃涪面色微变。
柳柒见状,不由问道:“覃大人,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没、没有。”覃涪立刻躬身退让至一旁,“柳相请——”
柳柒前往行宫北苑向昭元帝问安,还未步入内殿便听见了一阵其乐融融的笑声。
“衍儿英勇,竟能猎得猛虎而归,果真有为父当年的风范。”
“父皇之神勇,儿臣望尘莫及,今日不过是侥幸罢了。”
“虎父无犬子,若非陛下教导有方,臣妾的衍儿何至于如此优秀?”
柳柒在石阶上停顿下来,覃涪也听见了殿内的动静,当即扯开嗓子说道:“陛下,柳相觐见——”
殿内笑声戛然而止,几息后有内侍官出来通报:“柳相里面请。”
柳柒随内侍官一道入内,对围坐在紫檀木小方桌前的几人揖礼:“臣柳柒见过陛下、见过贵妃娘娘、见过三皇子殿下。”
昭元帝命人给他看座点茶,笑道:“柳相来此有何要事?”
柳柒道:“二殿下狩猎之时不慎落马摔伤,左腿腿骨骨裂,正修养在东苑里。”
昭元帝平静地道:“朕知道,朕晚点就去看他。”
柳柒又道:“臣在二殿下的马身上发现了一枚银针,许是那枚银针刺入体内刺激了马,才会令它受惊失控摔了殿下。”
昭元帝闻言蹙眉,语调颇为不悦:“马身上怎会有银针?是哪个不长眼的粗心奴才所为!”
柳柒道:“臣不敢妄言,还请陛下做主,替二殿下查清此事。”
昭元帝沉声道:“柳相放心,朕定会给老二一个交代。”
得了皇帝金口玉言的承诺,柳柒心下稍安,便不再久留,起身请辞离去。
刚迈下石阶,见赵律衍紧步跟了上来,柳柒疑惑道:“三殿下不在此处陪陛下煮茶了吗?”
赵律衍道:“二哥受了伤,我这个做弟弟的还未去探望,于心有愧。”
柳柒微笑道:“两位殿下兄友弟恭,陛下定然欣慰。”
赵律衍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一眼,旋即加快步伐往东苑行去。
眼下已近黄昏,天际彤云密布,行宫上下一片忙碌,皆在为今晚的盛宴作准备。
此番众臣工围猎捕杀了不少禽类兽类,赵律白即使受了伤,其射猎的野物也足以令人咂舌。昭元帝下令,命随行的御厨将部分野物烹制出来,入夜后用以招待众位臣子。
柳柒是个外臣,赵律衍去探望二皇子时他不便在场,遂折回西苑洗沐更衣,除去满身尘汗。
暮色渐近,侍从入屋掌灯。柳柒倚在浴桶内,双目微阖,疲态尽显,屏风外的烛影徐徐渗透而入,捎来几抹昏黄清浅的光亮。
今日在林中奔波了许久,甚是疲惫,此刻热浴浸身,虽不及相府内的温泉活水来得舒畅,却也足以疏缓周身的不适。
柳柒喉间干涩,便唤柳逢送了一盏热茶进来,饮尽后方觉舒畅。
他将茶盏递回,叮嘱道:“我浅眠片刻,暂不需要你伺候,且去外面走走罢。”
柳逢接过茶盏道:“属下领命。”
柳柒困乏难当,在柳逢合上房门之时就已沉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依稀有轻微的水声漾开,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有一人正立在浴桶外,玄色窄袖挽至肘间,露出一截精壮坚实、青筋虬结的手臂,上面挂满了水珠,仿佛刚从热汤里捞出。
柳柒睡意顿消,借着微薄的烛光抬眼。
云时卿一边擦拭手臂水渍一边说道:“水已凉,大人快些出浴罢,受了寒可不好。”
柳柒心头不悦,语调淡漠:“你当真是想来就来想走便走,可有把我这个丞相放在眼里?”
“大人休恼,下官方才本想去东苑探望二殿下,谁知走着走着便迷了路,竟鬼使神差来到了这里。”云时卿俯身,双肘搭在浴桶边缘,促狭一笑,“今日下官在林中捕猎时遇见了一只怀着孕的漂亮狐狸,许是那狐狸成了精,这才把下官引到此处。”
柳柒掬一抔水浇到他脸上,冷声道:“滚出去。”
云时卿用指腹揩掉面上的水珠,眉眼微弯:“水凉了,下官伺候大人出浴更衣。”
柳柒侧眸看向一旁,无视他的存在。
云时卿顾念着桶中的水已转凉,便不再与他逗趣,当即往屏风外走去,“既如此,下官去外面等候大人。”
确认他不会进来后,柳柒适才离开浴桶,擦净水渍穿好衣物走将出来,一袭杏色圆领阔袖锦袍,腰间束着玉坠子佩带,甚是俊美风流。
两人四目相接,柳柒淡声问道:“你找我又有何事?”
云时卿道:“我——”
“公子,”柳逢的声音自屋外传来,打断了云时卿的话,“徐指挥使求见。”
柳柒眸光翕动:“请徐大人入屋吃一杯热茶。”
说罢才意识到屋内还有一位不速之客,遂拉着他的手把人拽到窗棂旁:“徐大人可是陛下的心腹,你赶紧走吧,莫要让他发现了。”
云时卿揶揄道:“大人这般紧张,活像是被人抓奸在床。”
柳柒怒道:“你走不走?”
门外脚步声渐近,云时卿打开窗叶纵身一跃,眨眼便消失不见。
徐靖推门而入,见柳柒发梢残存有水气,说道:“卑职来得不巧,叨扰柳相了。”
“徐大人多虑了。”柳柒淡淡一笑,旋即来到八仙桌前坐定,“柳逢,看茶。”
徐靖道:“不必了,卑职来此是为了告知柳相,执天教前任青龙祭司的身份已经查实。”
柳柒问道:“是谁?”
徐靖笑道:“这位大人十五年前自断经脉废除毕生武学之后离开了执天教,又花了两年时间才寻得名医重续经脉,待身体休整妥善后便更名换姓参加了当年的解试,三年后入京大考,自此入仕,高官俸禄享之不尽。”
柳柒沉吟几息后说道:“此人与我是同届考生?”
徐靖点点头,不再卖关子了,开门见山道:“御史大夫韩锦秋便是柳相要找的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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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白狐定情物
御史大夫韩瑾秋, 字承安,江陵府人士,时年三十七岁, 进士二甲第八名出身。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