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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脍是新来的厨娘做的，味道还成。汤羹是我方才去煮的，你不喜欢旁人做的汤。”
江砚行一样样地盛出，摆到郁微的跟前去，忽然想起什麽，又从食盒中取了两碟什麽，道，“还有这个，你喜欢的蜜煎和桂花糖糕。”
郁微的确喜欢他做的汤羹。
她甚至想过，若江砚行做不成帝师，倒是可以做一个厨子，整日摆弄些新鲜花样的菜肴。凭他这一张好皮囊和厨艺，若是开间食肆，想来也能座无虚席。
“不动筷，在想什麽？”
江砚行看她走神，发问。
郁微才不说，笑着就去饮汤。
挪走汤，江砚行威胁:“不说的话，下回我就不煮汤了，你可就没得吃了。”
不给饮汤，郁微便去拿桂花糖糕。
江砚行又来拦，动作却没她迅速，她飞快地咬了一口，得意地看着他。
谁知江砚行出其不意地低头，咬去了她剩下的那半块糖糕。
他颔首:“嗯，这个也还成。”
“江砚行！”
江砚行有样学样，学着她动怒的腔调:“阿微——”
两人正闹着，门外却传来了叩门声。
叶梧说公主府那边传了话来，说杨荣在府中候了郁微许久，有事要详谈。
郁微的语气严肃起来:“知道了，告诉他们，我待会儿就回了。”
叶梧出去回话了，郁微看向江砚行，却见方才此人还如沐春风，此刻神情却再度冷了下来。
尽管郁微的衣衫都拿去洗了，但他也备了一身新的。虽说尺寸不大合身，总归是女衣，不会让人看出异样。
他取了衣物为她换上。
看出他不大高兴，郁微也明白缘由，大概是没能与她好好用一次午膳。
分明是喜怒不形于色之人，可郁微却能轻易捕捉他的情绪，换言之，江砚行在她跟前向来坦诚。
系好衣带，江砚行才擡眼看她:“本想用膳时再与你说的，方才有人传信于我，说文珈在诏狱招供之后自尽了。”
郁微的动作一时僵住。
文珈助永王做下这麽多事，本就死罪难逃。但处死是一回事，自尽却是另一回事。
江砚行看出了她的心思，问:“自作孽，不可活。难不成你还可怜他？”
郁微摇头，道:“是文芷可怜。”
“怎麽说？”
昨日因为撞见郁微送走文芷，江砚行还险些被怀疑别有用心。可话已说开，两人之间便没什麽芥蒂了，自然问得。
郁微道:“她年少时与文珈走散，文珈在郁岑处得了官职，这才尽力将文芷寻回。她才十几岁便被郁岑占为妾室。去岁文芷生了一个女儿，没满月便夭折了。因为是女儿，郁岑甚至从未去看过一眼。她终能逃脱，兄长却为了隐瞒她的存在而自尽。郁岑作孽，害的却是无辜之人。”
郁微做事一向果决，更不会心慈手软。若在寻常，她利用文芷得到文珈的招供便算目的达成，全然不必为之谋求后路。
可文芷太年轻了。
满打满算也才十七，碧玉年华，本该如初春蓬勃有力的藤蔓。
她以为能与兄长团聚，谁知自己却成为旁人威胁兄长的一枚棋子。
诸般痛苦，郁微皆能理解。
江砚行抚着她柔顺的长发，道:“难怪她昨日哭成那样。你帮了她，她往后便再无遗憾了。山高水远，哪里都好去。”
文珈定然后悔过，后悔为何自己分明没有能力护佑妹妹，却将她寻回自己身边，然后眼睁睁看着才十几岁的妹妹被自己忠心侍奉的主子占为侍妾，生下女儿却没能养活。
这些都是带血的刀，剜在文珈的心上，成了他漠然坚硬的外壳中最后的柔软。
留下供词自尽，也算他赎了罪孽，切断了这尘世对文芷最后的束缚。这是他能为妹妹做的最后一件事。
郁微仰面，轻风吹去她的压抑的情绪，然后笑了笑:“我先回去，不好让杨荣等太久。”
江砚行想再吻她，却只触碰到了她的发丝。
看着郁微匆匆离去的身影，江砚行不禁想，阿微实在太过薄情，能如此快的从缱绻的氛围中抽离，投身去做别的事。
他叹一声，独自收拾没用完的饭食。
*
“文珈虽招供画押，但所说许多证据已毁，无法核实。永王根基深厚，各州县乡绅望族皆有牵连，为保自身，只怕也很难配合。想要一举成事，更是难上加难。”
杨荣说这一番话，连连叹气。
说到口干舌燥，他去饮茶，又被茶汤苦了嘴，将咽不咽的忍了下去。
“殿下年纪轻轻，府上备的怎是要苦死人的茶。”
“茶汤苦些静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