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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他做梦才敢妄想之事,其实在最初,是能成真的。
小公主喜欢亲近他,帝后也都欣赏他,若是一切能回到最初,便不会有后来这诸般磨难。
江砚行垂眸,磨过她的眼皮,问:“怎麽哭了?”
“我不知。”
“我知。”
他的手搭在她的肩上,拢她入怀,道:“因为你心里有我,你也想好好与我在一处。”
郁微抹去眼底湿意,否认:“好自作多情,我可没这麽说……”
江砚行低声笑,笑得郁微面子上挂不住,又气又恼地踩了他一脚。
郁微道:“你可别忘了,即便你能与我一同长大,我母后也不见得会松口让你做驸马。在我母后心中,最合适的人选,大概是陆探花那样的。”
“动不动踩人,陆探花可受不了你这脾气。再者说了,我何处不如他了?”
本意是让他吃醋,谁知他竟真的醋了,一点矜持模样都不见。
郁微深知再说下去,江砚行定会不依不饶,索性换了话锋,道:“其实我不明白,既如你所说,他们都那麽重视我,我又为何会走丢?之前怕惹得母后伤心,我从未问过。陈寒黛倒是提过两句,听着与她无关。”
思索着,郁微看到了江砚行避开的眼神。
一划而过的迟疑,不对劲。
看江砚行拂袖打算斟茶,郁微先一步按住了茶壶盖,道:“你有话没说完。”
“没有啊,我只是想起昔日在宫中见过你,再无其他了。”
江砚行轻笑着挪开了她的手,斟了杯温茶慢慢地饮着。
郁微正色道:“江砚行,我不喜欢你有事瞒我。到底怎麽了?你知道什麽,可对?”
“阿微……”
“你说不说?”
江砚行握上她的手腕,半晌沉默之后,瞧她没有半点放弃之意,这才松了口,道:“我也是近来才知晓的。永王死后,王府中人悉数遣散,其中有些是曲平人。为了能够清查军中与永王有过勾结之人,我命叶梧将这几人找了来。没想到,问出了当年的秘辛。那场行宫大火,是永王意图设计先帝而纵容手下人做的。谁知火势烧了一半,永王才得知帝后当时并不在行宫之中。”
“然后呢?”
“然后,烟气浓郁,将你从睡梦中呛醒,你哭闹着要找乳母。乳母为了给你準备饭食,彼时并不在你身侧。也是这时,瑞王带走了你。”
郁微仿佛定在了远处,许久也没琢磨清楚,这件事究竟如何与瑞王扯上关系的。
分明就是因为身子孱弱而久不理会朝中诸事的王爷,在封地閑散自在,怎麽瞧也不像是会对一个孩子下手之人。
江砚行道:“他将你弃于水中,或许,他也没想到你会活下来吧。”
“为什麽……”
为什麽,郁微想不通。
且不说瑞王这麽多年来装作好人,即便是当年,先帝对他不薄,怎麽也不该做下这种事。
江砚行冷笑一声,道:“说来可笑,不过是他们之间的互相倾轧罢了。永王纵火,帝后却不在宫中,先帝极有可能不做彻查。若是公主因为这场大火不见了,则定会将此事翻个底朝天。瑞王想要嫁祸,却不曾想此举又被永王手下之人撞破。两人互相捏着彼此的把柄,谁也不再提及了。”
他们二人各怀鬼胎,最后竟达成了诡异的平衡。这十数年,谁也不曾告发,谁也不曾说出口。
唯一因此受苦的,只有郁微。
权力迷人眼,连稚子都不放过。
比起利欲熏心的永王郁岑,那个僞善的瑞王或许才最险恶。
郁微问:“那你为何瞒着我,还得我追问才告知?”
江砚行扶着她的双肩,道:“阿微,你看看自己憔悴成何种模样了?眼下你在姜关,时刻都会有危险,瑞王如何并不十分要紧,我不愿说这些来分你的心。你心思重,真琢磨起来,又得几夜睡不好。”
垣戎部虎视眈眈,青烈又显露了蹤迹,此时并非与瑞王等人清算的时机。
江砚行牵她的手,一同在榻沿坐下,再度说:“你向来行事谨慎,瑞王与汤愈,亦或是陈肃川,都是见利忘义之辈,你都须小心对待。”
“先帝说的没错,无论是谁,哪怕是我,只要阻碍了你的路……阿微,你不要心软。”
青萍之末(4)
软轿在角楼外落地, 随侍掀帘,扶了何兴的手。
何兴下轿,抖落袍摆灰尘, 道:“你们回去, 我自己在此处走一走。”
随侍不放心, 还欲说什麽, 在看到何兴阴沉的脸色之后, 还是依言退下了。
入春天晴, 难得下一场绵密之雨。浓云之际, 露出深青色的天。宫墙被雨淋透, 地上也湿漉漉的,洒满了被打落的花瓣, 一副颓败模样。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