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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没和他二人打过交道,自是有所不知,他们两个虽然一鼠一猫,名号相对,可却惺惺相惜,心心相印,配合默契。我敢打赌,展昭一定会来。”
嗯,我的确来了。房顶的展昭在内心默默回应。
展昭从开封一路疾驰至此,半刻不曾停歇,饶是如此,等他抵达襄阳时,战火也已经烧了半月有余。
他其实很想中途顺路拐去陷空岛看看,只是一来开封府人手紧缺,获取盟约坐实襄阳王的谋反罪名是重中之重,事关家国安危,由不得他假公济私,二来他也不敢去造访,他害怕直面某个人的死亡,害怕面对他的几位哥哥,说到底,他怕懦弱的自己。
时隔多日,他听到白玉堂的名字,心跳仍会不受控制地加快,随即又从深处泛起一种沉重的酸楚和感伤。他已太过熟悉这样的情绪变化,因此得以强压下去,同时还能分出心神暗自庆幸燕文殊并非算无遗策,无法知晓他何时何日会来,不然只怕他今夜的潜伏不会如此顺利。
屋内的燕文殊和赵玉鹤二人熄灯就寝后,夜色更添了几分浓重。
或许是因为战争已经开啓,襄阳王府的守卫反而没有之前严密。展昭和几个圣上指派的死士在沖霄楼前顺利彙集,各自寻门而入。
白玉堂也是从这扇门进来的麽?那日的月光可和现在一样昏暗?他那麽一个精通机关之人,触碰铜网阵时又该是怎样的险象环生?
展昭很努力地控制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可这里是沖霄楼,白玉堂的身陨之地,他没办法不去想。
这里到底是沖霄楼,盟约的所在地,展昭只得将丛生的杂念一一收起,小心翼翼地继续潜行。
四周皆是静悄悄的,心念百转千回之际,眼前蓦地出现一袭白衣,展昭心中一时大恸,“白兄!是你麽?”
对面没有说话,只是从暗处打出来一颗石子,展昭接住,触感熟悉,正是白玉堂的飞蝗石!
那颗飞蝗石在展昭的指尖打转一圈,上面刻着的字迹不需铺开纸墨,已经镌刻心底。
是一个白字。
一时之间,无数旧闻往事袭上心头,铺天盖地的回忆将展昭淹没。
见展昭身形顿住,对面趁机欺身而上,剑芒直指心口,电光火石间,展昭腰身一转,竟堪堪避开了这角度刁钻的暗招。
摸到那个白字时,展昭已经确认眼前之人正是那夜的蒙面人——燕文殊,有所警戒的情况下,他又岂会中其暗算?
屈屈一个燕文殊,还敢假扮白玉堂。
除了白玉堂自己,还没人能装扮的那麽相像。他在通天窟已认错了一次,再不会错认。
展昭双眸冰冷,怒气横生,周身散发出可怕的杀气,一言不发,提剑即上。燕文殊暗算不成,立刻将袖里乾坤剑甩出,另外一只手抽出长笛格挡,一场殊死搏斗在二人之间展开。霎时间,衣袂翻飞与兵器相撞之声,不绝于耳。
分散各处的朝廷死士听得此声,知晓行动已经暴露,便也不再藏匿,纷纷现身。一时之间,沖霄楼内乱作一团。
燕文殊生平打过无数的架,和展昭也不是没有交过手,却从未像此次一般,处处落于下风。
展昭性格温和,平日里出手也多留有余地,毕竟学武并非为了仗势欺人。然而只要想到白玉堂惨死他手,怒气便忍不住地涌上来,心火旺盛,出手皆是不要命的打法。
按理说愤怒的人更会忙中出错,可展昭没有。绝对的愤怒之下是绝对的冷静。一招一式,无比连贯,透着少见的兇猛。
燕文殊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越打便越是心惊。他本想生擒展昭,以振士气,为此还撤去了沖霄楼内的部分陷阱,如今确实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他带过来的援手又被朝廷死士牵绊住了,局面已经彻底超出了他的掌控。
燕文殊心中退意渐起,更难有招架之力,手中长笛左支右绌,阵脚大乱。他边打边退,展昭却是步步紧逼,不给他半点逃跑机会。
缠斗之间,燕文殊陡然瞥见头顶的匣盒,原来两人不知不觉间竟已来到沖霄楼的核心所在,他恍若看到了救命稻草,急声喊道:“我认输!我把盟约给你!”死亡的恐惧终于迫得燕文殊开口投降。
可展昭却恍若未闻,剑锋仍然不偏不倚地对着燕文殊刺去。
燕文殊大骇,惊惧道:“我知道你来是为了盟约!可若是贸然打开盒子,会啓动自毁的机关!你什麽也拿不到!”
当啷一声,碧绿色的长笛被展昭挑飞,燕文殊狼狈地跌坐在地,发丝淩乱,虎口发麻,身上十余处或深或浅的伤口仍在流血,他劫后余生地喘着气,再看不出一点碧笛书生的影子。 ', ' ')